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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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的闷雷声在头顶来回滚动,偶尔闪过一道白光,映亮半边天空。
    豆大的雨点慢慢砸了下来,砸的阿阮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也顾不上额头了,忙把竹竿上的衣服收进怀里,连同凳子和竹筐一起收进屋里。
    屋里光线同屋外一样暗淡,阿阮怕再摔着走的格外小心,好在绊脚的东西摆放的位置他都知道,这才免去再摔一跤。
    阿阮前脚刚进了屋,后脚雨就下大了。
    这场雨像是憋了许久才好不容易释放一次似得,下的格外大,瓢泼大雨落下,屋檐没一会儿就哗啦啦的往下流水,院子里很快就积了不少水。
    阿阮进屋翻出药箱,拿着干净的棉花沾着药水往额头上轻轻抹。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额头磕着的地方就肿了起来,通红一片,擦破了层皮渗出血。
    阿阮对着一小块铜镜往额头抹上药,药水碰到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阿阮被激的一哆嗦,疼的嘴唇发白,抖着手涂药。
    以前他年龄还小些的时候身上像是这种伤不在少数,多数都是张氏打的。但凡张氏心情不好心气不顺,回来定要挑他的错在他身上出一顿气。
    张有钥年龄虽小却学她爹学的有模有样,有一次竟失手把他推倒,正巧磕在井沿边上。
    当时额头就流血了,温热的红色液体顺着眼睑到脸颊,最后滴在胸前衣襟上。那时候他也感觉不到疼,就觉得头蒙蒙的,半响儿都没反应过来,就只记得看见的都是血。
    张有钥见他满脸满身都是血,吓的就知道哭,张氏从屋里跑出来,先是一惊,随后却是把张有钥搂在怀里安慰,嘴里还埋怨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最后还是邻里看不过去,把他抱屋里用水把血洗掉又涂了药。
    后来伤口结疤,慢慢的也就好了,只有额头上还留着一道疤。
    阿阮随手将额前的碎发全都撩起来,右边额头发际线处,明显有一块地方的皮肤和别处颜色都不太一样。
    阿阮垂眸,松开手,额前碎发落下来将新伤旧疤一同遮了起来。
    嫁给魏悯已经五个多月了,这小半年里是阿阮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时间。平日里若是魏悯在他身上咬的重了,都会怜惜的在那里用唇轻轻抿着,以至于今天磕在地上,会让阿阮从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委屈难受,愣在那儿半响儿没爬起来。
    阿阮将药箱放好,出来洗手的时候,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院子里的水也越积越多。雨水似乎没顺着院子里的排水沟流出去,反而积在了院子里。
    老宅的院子是后来围的,土垫的比堂屋要高些,平时怕院子积水进到屋里,就在堂屋门口拦了一道高点的门槛,再加上院子有排水沟也就不怕有积水。
    春季到现在,小雨下过无数次,但像今天这么大的雨倒是第一回。乌黑的天像是被谁捅破了一个洞,水不要命的往下流。
    平日雨水少,水落在院子里就被土吃到了地里,如今雨下的大了,土浸的不如存的快,才能发现院子竟然积水。
    阿阮见院子里的水越积越多,眼见着再下一会儿就会漫过门槛灌进屋里,顿时有些心急。
    堂屋里还堆着魏悯和他昨天新捡的干柴,屋里的桌椅板凳都不是什么好木头,要是被水泡了,不仅没柴火做饭,说不定家具还会被水泡烂。
    阿阮没再犹豫,脱掉布鞋换上木屐,将裤腿挽到腿窝处,披上蓑衣拿上铁揪就出去了。
    在大雨面前,身上的这层蓑衣似乎没有什么用。雨水拼命往阿阮衣服里灌,没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就湿了个透。
    阿阮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顺着排水沟用铁揪一点点的找堵住的地方。最后在墙根处找到原因。
    墙根处有个洞,拳头大小方便排院子里的水,但老宅许久没人住了,许是怕有东西从这洞里爬到院子里,不知道谁用石块将这洞堵上了,堵的还挺结实。
    阿阮弯腰蹲在地上先是用手抠了两下,确定抠不动才用铁揪的木柄捣石块。
    额头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顺着眼睑流下来糊住眼睛。
    阿阮就这么蹲在地上捣了好一会儿才捣通。他力气用的大,捣开石块的那一瞬间,力气带着他的身子往前一倾,人几乎趴在水里。
    排水沟通了之后,院子里的水哗啦啦的顺着这沟从院子里流出去。
    阿阮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别提多难受了。
    淋了雨他怕自己冻着,赶紧烧了热水洗了澡换上干衣服,又切了两片生姜煮了碗姜汤。
    褐色的汤水散发着刺激性的味道,阿阮一碗喝下去,非凡没觉得多舒服,反而有些想吐。
    阿阮忍住干呕的感觉,肚子里灌了姜汤,连饭都没胃口吃。他见天色渐晚,绣工今个也做完了,索性上床早早睡觉。
    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到清晨才渐渐停下。
    魏怜起床后准备去田里看看水稻,走之前跟孙氏交代道:“昨个雨那么大,阿悯又不在家,你待会儿去看看阿阮。”
    孙氏应了声好,等妻主走了之后,他在灶台前做饭走不开,就喊起床后一直在门口玩耍的儿子,“阿洛,你到小姨父家替爹爹去看看他,问他吃饭了没有。”
    魏洛在门外欢快的应了一声,踩着脚上的小木屐跑开了。
    魏洛带着爹爹交代的任务,一路小跑,路过小水坑时还会故意从上面踩过。
    “小姨父。”到了老宅后,魏洛伸手推门,推了两下没推开才反应过来门还没开。
    魏洛从门缝里往院子里看,堂屋的门也没开。
    “小姨父?”平时他早上过来小姨父都已经起了。
    魏洛又推了两把,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堂屋的门也没动静,不由得有些害怕了。带着哭腔又喊了两声,屋里还是没人理他。
    魏洛顿时也不喊了,扭头就往家里跑,跑的比来时快多了。木屐跑掉了又赶紧扭头捡了回来,提在手上也不穿了。
    孙氏刚把饭摆好,就见儿子像是被谁追着一样跑了过来,红着眼眶抽咽着跟他说:“我喊小姨夫他没理我,家里的门都没开,我从门缝看见堂屋的门也没开……”
    孙氏手里还端着碗,听儿子这么一说手一抖,碗就掉在了地上,清脆一声摔成好几瓣,米粥顿时溅了一地。
    阿阮,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阮:其实有时候还是有的
    其他人:什么时候?
    阿阮:(害羞脸)妻主在家的时候,会起不来
    其他人:(一把推翻这狗粮)我们不吃!(╯‵□′)╯︵┴─┴
    第12章 阿阮生病
    阿阮平时哪怕自己在家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孙氏不由得心里一慌。
    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低头摸了摸魏洛害怕的小脸,说道:“阿洛去地里喊你娘回来,我先去老宅看看。”
    魏洛听话的穿上木屐就往地里跑,孙氏满脑子想的都是阿阮的事,连叮嘱他一声别摔着都忘了。
    孙氏将门锁上,立马去了老宅。正如魏洛所说,阿阮到现在还没起,院子的门是被人从里面锁上的。
    孙氏趴在门上一连喊了好多声屋里都没人应,他心急在门口转来转去,直到魏怜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我去找梯子翻进去。”魏怜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回家扛来梯子,她先翻进去从里面把院子的门打开孙氏才牵着魏洛进去。
    堂屋的门也是被人从里面挂上,魏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撞门进去。
    用力撞了好一会儿,里面的门锁被撞坏,三人这才进去。
    到底男女有别,魏怜站在里屋门口,让孙氏先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孙氏撩开布帘子,一眼就看见面朝里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阿阮。
    “阿阮?”孙氏慌忙走到床边,才发现阿阮脸烧的通红嘴唇发白起皮,身子蜷缩在床上,竟是阵阵痉挛。
    孙氏颤抖着手往阿阮头上摸了一把,被烫的惊呼一声,立马喊魏怜去请大夫过来!
    魏怜离开后孙氏也没闲着,赶紧打来凉水,浸湿毛巾敷在阿阮头上,撩开他额前汗湿粘在脸上的碎发,这才发现他额头不知道撞到哪里肿了起来,又红又紫的,光看着就觉得可怕。
    孙氏看的一惊,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心里嘀咕着,阿阮这幅模样,莫不是被阿悯打了吧?
    莫非魏悯对阿阮已经过了新鲜劲,开始凌虐起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能还口的哑巴夫郎了?
    孙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立马摇摇头连说不会的不会的,他嫁过来这么些年,也算是看着魏悯长大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若不是魏悯打的,阿阮头上怎么会肿?又怎么会一夜间就烧成这样?阿阮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会像阿洛那样冒冒失失的走路都能摔跤。
    孙氏脸色变来变去,往门外看了一眼,见魏怜还没回来,就轻轻拉开阿阮中衣的衣襟,检查了一下他身上。
    无须往里多看,只看脖颈处孙氏就停住了手。阿阮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布满了欢.爱后的痕迹,颜色深浅不一到现在还没褪去……
    这、这……
    孙氏坐在床沿边眉头皱成一团,手绞在一起。等了一会儿见魏怜还没来就出去看了一眼。
    魏洛乖巧的站在床边,红着眼睛看着床上的人,见孙氏出去,这才偷偷用手摸阿阮的脸,小声念叨着,“不怕不怕哦。”
    不知道是说给阿阮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昨个雨下的太大,村里的路泥泞不堪不太好走。大夫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心里再急步子也不敢快,不然病人没见着却把自己摔着了那还怎么看病?
    魏怜扶着大夫走了好几步,最终没忍住往她面前一蹲,说道:“我妹妹不在家,我那妹夫又病的实在厉害,耽误不得,您快上来我背您去。”
    大夫本着人命关天,也就不再推辞。
    孙氏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远远见魏怜背着大夫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大夫进屋看见床上烧的意识模糊的人,眉头拧了起来,“这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眼睛不离床上的病人,大夫将药箱放在一旁,坐在矮凳上就开始把脉,“我手摸到他的脉搏都觉得烫人,这要是再晚上半天人就烧死了。”
    魏怜和孙氏心顿时提了起来。
    大夫摸了脉,见阿阮头上有伤又看了看他的额头,“这儿磕完都不知道敷药,的亏没磕烂,不然碰了水非得留疤不可。”
    大夫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最后才站在魏怜两口子面前总结道:“至少是昨天早上起的烧,当时可能是低烧。
    再看他额头上的伤,虽然没磕烂但破了皮,今个看起来都有点严重,恐怕是昨天淋了雨。
    低烧又淋了雨,这才导致昨天半夜起了高烧,就这么一直烧到现在。”
    孙氏听到这里,心才悄悄放了下来,脸色好看了些。这么看来是魏悯走了之后阿阮才淋的雨。
    大夫扭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没把到嘴边的那句话说出口,而是说了句让魏怜夫妇僵在原地的话,“烧成这样,我只能说尽力治他,要是到明天这烧还退不下去,那人可能就没了。”
    有什么话,还是等床上的人能挺过来再说吧。
    魏怜人像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孙氏更是白着张脸抖着声音道:“人、人没了?就发个烧,人怎么可能会没了,大夫您可得救他呀!”
    大夫叹息一声,“为医者治病救人是应该的,但他要是没挺过来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跑到阴曹地府里跟阎王要人吧?”
    “我给他留点药,你们尽力照顾吧。”
    大夫说完收拾箱子就又走了,魏怜身子恍了一下,猛的回神,她让孙氏煎药,自己又将大夫背着送了回去。
    青禾村里有两个大夫。其中这位听说年轻时在城里当过大夫,老了这才回乡下。医术更好些,但也不容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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