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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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怎么了?
    不就是忆起了死去?的陆植, 他们二人在?溪花村里安宁度日的时候,陆植也曾亲手给她做过?这?么一?只精致的灯笼。
    削了厚厚的几节竹子,手上也被刺下了不少伤痕, 虽没有金丝细线作摆,也没有软烟罗为布, 可依旧如此精巧动人。
    烟儿想, 纵使眼前的竹骨灯笼价值不菲, 在?她心里却也远远比不上陆植亲手做的那一?个。
    半晌后?,烟儿终于抵御住了那股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的悲意, 她生生忍住了泪水,转而朝着圆儿莞尔一?笑。
    如今她处处仰赖郑衣息, 也只有靠着郑衣息才能为陆植复仇,所以她没有拒绝圆儿的提议。
    只见烟儿接过?了那两只竹骨灯笼,当?即便?从团凳上起身?,欲往廊道上灯火明焰处走去?。
    才走了几步,便?见廊角的拐角处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瞧,便?见郑衣息镀着夜色而来。
    此刻的他似是心思雀跃的厉害,往日里冷厉凝滞的眉宇间尽是松泛之意,嘴角浮现?了两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步伐松快,脚步轻巧。
    一?走上廊道的时候,郑衣息便?瞥见了一?身?月白色素衫的烟儿,眉眼里弥漫着的笑意越发深重。
    “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他语气温柔,连责备的话语里都带着亲昵之感?。
    烟儿尚未动作,郑衣息却上前将她揽进了自己怀中?,宽阔且温暖的胸膛紧紧地包裹住了她。
    “我们回房。”他拥住了烟儿,仿佛拥住了这?世上的珍宝。
    不多时,圆儿和其余伺候的丫鬟们都悄然退出?了正屋,给两位主子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郑衣息心思浮动,一?双炙热的眸子正紧紧攥着烟儿不放。
    他方才开了荤,又?是好不容易才重又?得了烟儿的欢心,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不过?是与烟儿四目相对一?番便?心潮澎湃。
    烟儿不过?望了郑衣息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先是一?愣,而后?认命般地攀附住了郑衣息的肩膀。
    衣衫褪去?、香肩半露,清辉月色下一?颦一?笑皆是摄人心魄的风情。
    郑衣息仿佛饮用了来自西域的曼陀罗花汁,每每对上烟儿,便?方寸大乱去?,清明神智不见所踪。
    而烟儿则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那打着结儿的襟带并不繁复,只需轻轻一?扯便?能窥见曼妙。
    郑衣息方才还一?心热切,可借着屋内影影绰绰的烛火,他撞见了烟儿忍着屈辱的神色,以及她轻咬着下唇的不虞。
    他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盘冷水,那满腔的热意霎时不见了所踪,半晌后?郑衣息握住了烟儿的柔荑,仔细摩挲后?叹道:“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身?子。”
    说话时他的目光正游移在?烟儿的心口,意思再明显不过?。
    自始至终,郑衣息想要的都是烟儿的心,他为她殚精极虑,为她谋划复仇大计,甚至为她背上与整个郑国公府为敌的罪名。
    为的不过?是能夺回她的心,就像从前没有陆植的时候一?样?,烟儿满心满眼都只装着郑衣息一?人一?样?。
    “郑尧明日就要回西北戍守边关了,陛下既是十分信任他,又?十分忌惮他,此番必然不会轻易将他放回京城。”郑衣息如此快意地说道。
    这?话背后?的含义再明显不过?,那便?是郑国公郑尧不能再做郑衣息的主了,他只要想好万全之策,刘氏必死无疑。
    屋内寂静无比,烟儿正坐在?郑衣息的双膝之上,两人相隔只有咫尺,唇齿交缠间尽是未尽的情意。
    郑衣息凝望着烟儿清凌凌的眉目,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春水,望的久了,心口便?生出?了一?股痒意。
    便?见他笑着轻啄了一?下烟儿的丹唇,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半分情.欲的意味,只是突然想吻她。
    而烟儿却只是清清冷冷的回望着郑衣息,虽则没有作出?半分抗拒之意,可是整个人却木然的厉害。
    郑衣息不过?片刻失神,霎时便?又?压下了心内的气馁之意,他笑着与烟儿说:“我已有完全的法子,也为刘氏布下了天罗地网,此番她必死无疑。”
    他对刘氏痛下杀手,非但是为了搏得烟儿的欢心,更是为了抱挤压已久的母仇。
    于嬷嬷死前百般劝诫他,要让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从此自由?自在?的度日。
    只是他却迟迟放不下心中?的执念,那些被人看清的日子,那些活的尚且不如卑贱奴仆的日子,那些被郑尧百般轻视的日子。
    郑衣息寻不到缘由?,如溺死在?汪洋大河里的无助之人,不明白那些血缘至亲为何会对他弃如敝帚。
    若是生母还在?,他岂会如在?世浮萍一?般任人欺凌?
    所以他不得不去?憎恨刘氏,一?旦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刘氏身?上,他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起码不必再日日堕落在?无边的仇海之中?。
    只是这?些年为了挣上世子之位,为了夺得郑老太太的欢心,为了让全京城的人都知晓郑国公世子的大名。
    郑衣息已是殚精竭虑,日日活在?权谋之中?,他又?如何能开怀?
    似乎与烟儿在?一?起的日子,方才是他最高兴、最惬意的时候。
    他已错了一?次,这?一?次的错误让他差一?点永远失去?了烟儿,往后?则再也不能犯错了。
    若要郑衣息说一?句心里话,这?日复一?日的算计已是让他疲累无比,郑尧给他的压力也让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东宫太子,那也是个狼子野心之辈,一?旦他登上帝位,郑衣息也不知晓他能不能如愿挣到个从龙之功。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去?江南,好不好?”
    第67章 擒拿
    烟儿没有回答。
    郑衣息静静等了一会儿, 见她只是扬着那双透亮的杏眸望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柔荑没有半分动作,便也?敛下?了眸子,淡声说:“安寝吧。”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 郑衣息出门之后, 明辉堂便来人传唤了烟儿。
    刘氏如今是郑国公府的主母, 她的传唤烟儿没有胆子推拒,只是在临行前圆儿好?声好?气地劝她,总要忍过这一遭,不能意气用?事。
    烟儿朝着忧心忡忡的圆儿一笑, 以手势告诉她,自己不会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
    本以为?去明辉堂后会有一场不见硝烟的大战,谁知居于高位的刘氏只是含笑着与烟儿说,“过几日府上会办一场花宴, 到时?未来的世子夫人会上门赏玩, 你小心些伺候。”
    烟儿听后也?不曾惊讶。
    虽则郑衣息曾允诺过要娶她, 可是那话与稚子之间的玩笑话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是钟鸣鼎食的大族里的世子爷,而她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云泥之别,不足以涵盖两人之间的身?份之差。
    娶妻一事, 不异于天方夜谭。
    两日之后,烟儿也?从奴仆们的嘴里问出了那位要嫁来郑国公府的小姐的身?份。
    原来那是刘氏母家的内侄女, 闺名叫晚晚, 听闻是个兰质蕙心、端雅灵秀的大家闺秀。
    这些事本是与烟儿无?关, 她该照旧做好?自己的活计,可偏偏那一夜里郑衣息的允诺之声总是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
    “我想娶你为?妻。”
    “待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一起去江南,好?不好??”
    这些话究竟是出自他的真心, 还?是一时?意气使然,烟儿已经分不清了。
    陆植的仇未报之前,她已然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情爱之事。
    烟儿的反应如此平淡,可郑衣息知晓了此事之后却勃然大怒,若不是双喜等人死死拦着,只怕早已冲到明辉堂去与刘氏对峙了。
    郑老太太也?对此视而不见,她知晓自己这个长媳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嫡母给儿子选妻实?在再合适不过,她这个祖母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再者刘氏虽有私心,可那刘家小姐却是个招人疼爱的大家闺秀,与先头那个飞扬跋扈的苏烟柔不同,是个柔善纯良、娇娇滴滴的大小姐。
    倒是与郑衣息十分相配。
    “老大媳妇,是准备熬死了息哥儿,把大房的所有事物都牢牢攥在她的手心里呢。”郑老太太如此感?叹道。
    一旁的绿珠正捏着团扇替郑老太太煽风,嘴边还?不忘说道:“大太太打的是什么心思,咱们这些下?人心里也?门清,更何?况是世子爷?咱们世子爷遭了劫,她再给世子爷寻了个自己母家的妻子,这是要把我们世子爷给架空了。”
    “哼。”郑老太太虽有心想偏帮郑衣息,可想起那日他在荣禧堂不管不顾地嚷出了旧日里的隐秘,便又不肯再为?郑衣息说话了。
    绿珠见郑老太太住了嘴,便也?识趣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
    郑衣息阴沉着脸坐于书房翘头案之后,方才研墨写下?了一封信件,吩咐小厮们立即送去东宫。
    除了东宫之外,他还?写了一封信件,则是让一个暗卫悄悄送去五皇子府上。
    从前他以为?为?太子抛头颅、洒热血,为?他的千秋大业殚精竭虑,也?能换来太子的倾心相待。
    可如今想来,这些久居高位的人眼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权势和算计。
    甚至于在郑衣息最难过消沉的那段时?日里,太子所做的就是不断逼迫郑衣息去迎娶苏烟柔。
    即便苏烟柔与五皇子已有了夫妻之实?,即便满京城的人都在笑话他郑衣息是个活王八,即便他一点都不想娶苏烟柔。
    可太子还?是不断逼迫着他。
    即便他左右逢源,也?是被逼迫至此。
    在书房里久坐了一个时?辰之后,郑衣息才觉得自己胸腔内盈润着的怒意消弭了不少,他起身?往正屋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烟儿正在梳理这一月澄苑的账目,听得郑衣息零碎的脚步声后,便猛然抬起了头。
    她鬓边的碎发轻轻落落的洒在耳畔,虽然未施脂粉,可明艳的就像出水芙蓉一般摄人心魄。
    郑衣息走进?她身?边之后,便不管不顾把她拥进?了怀里,头倚靠在她的颈窝处,狭小的团凳根本容不下?两个人的身?躯。
    烟儿叫苦不迭,想拍打郑衣息的肩头让他松开自己,却反被他握住了手腕,呼吸间已被他捏住了下?巴,再然后便是如翻江倒海般袭来的热切的吻。
    她被搅弄的无?法呼吸,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无?力?地攀迎住郑衣息的双臂,依托着他给与的热切方能有几分喘息的机会。
    这不是烟儿头一次与郑衣息有亲密接触,可从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密不可分、如胶似漆。
    况且如今还?是在白日,正屋门前仍有不少奴仆会无?意中?路过,若是往里屋里瞟去一眼,瞧见了这一幕……
    意识到这一点的烟儿立时?开始了死命的挣扎,只是她的这点气力?在郑衣息面前便如小猫小狗在挠痒痒一般,实?在是无?足轻重。
    只是郑衣息念她一向比别人脸皮更薄一些,吻的尽兴了之后便也?只能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改而将她抱在了自己膝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莹白的脖颈瞧。
    “你是不是很高兴?”
    烟儿又羞又恼,而后又被漫上来的羞愤所主导,望向郑衣息的眸光里尽是不虞。
    她怎么会高兴?如此白日宣.淫,传出去只会被人百般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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