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子的科举路 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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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激动的林三柱哪能在家待得住,等周兴告辞离开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出门去了,这会儿的林三柱,很想看看自己还在国子监的会元儿子。
    是以。背着书箱正从太学门出来的林远秋,就看到他爹站在集贤门,来回打转的身影。
    殿试在放榜之后的半个月举行,再开考前的这段时间,中榜贡士一般都会自行复习备试,家不在京城的自然待在宿舍里,而像林远秋这些京城有宅子的,自然都回家里备考了。
    林远秋知道他爹过来干嘛,这是实在心里高兴,想过来和他说说话呢。
    “爹,您来多久了,怎么没让人告知我一声?”
    林三柱哪里会让人通传啊,可以说,到了国子监后他就后悔了,再想到自己来过多次,肯定有好多人知道他是谁的爹,是以就连太学门,林三柱都没敢靠近,生怕旁人看到他后,会去笑话远秋,说他爹沉不住气云云。
    所以,这会儿林三柱正准备离开呢。
    此时突然看到自家儿子出来,倒是有些意外,“咦,远秋你咋出来啦?”
    林远秋笑道,“爹,儿子回家准备半个月后的殿试。”
    “对哦,殿试。”林三柱一拍脑袋,忍不住笑道,“爹竟然把还要参加殿试的事给忘了。”
    今天他实在太高兴了。
    回到南锣鼓巷后,林三柱就拿了银钱给张嫂,让她快些买些菜回来,特别是鱼,一定要多买几条养着,接下来这段时间儿子可都在家吃饭呢。
    一听买鱼养着,林远秋就忍不住想笑,他爹还以为这是在买鱼不方便的小高山村呢,从这边走去西市,至多两盏茶功夫就能到了。
    林远秋没有说什么,他爹难得这么高兴,就让他安排好了。
    如今家里就他们父子俩,是以林远秋也没单独开了院子另住。两人都住在三进院落的东厢房里,这边厢房共有四间,除东头第二间的厅堂,其他是两间卧房和一间书房,卧房林三柱和儿子一人一间,剩下的一间书房正好给林远秋用。
    林三柱拿着抹布把书房里的桌椅板凳都擦了一遍,然后又去檐廊抱了一盆春兰摆到了书桌上,这下,书房的样子就出来了。
    殿试只考策问,至于策题内容,肯定离不开时务。那么备考方向自然都是围绕时务这些的。林远秋已对备考的半个月时间做了规划,准备做好这最后的一搏。
    林远秋觉得张嫂的做饭手艺几乎可以跟大伯娘媲美,特别是烧鱼,做得也非常好吃。
    一盘红烧鱼块和一碗鱼头炖豆腐,味道鲜美的让林远秋连吃了两大碗饭。
    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自然少不了庆贺一番,林三柱拿了杏花米酒出来,自斟自酌的吃下了两碗。林远秋以为他醉了,结果人家依旧条理清晰,走起路来半点都没见打晃。
    只不过,等林远秋上了床正准备吹灯睡觉时,却见他爹抱着枕头和被褥推门进来了。
    林远秋纳闷,难道他爹突然就一个人怕黑了?
    林三柱才懒得去管儿子诧异的目光,把枕头和被褥往床上一放后,就三两下爬上了床,“狗子,爹心里有句话很想跟你说说。”
    “啥话?”林远秋边问边往床里挪,好空出睡觉的位置来。
    咳咳,许是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不地道,林三柱忍不住先清了清嗓子,而后下定决心般地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回子旭落榜爹还挺高兴的。”
    “为何?”这话听的林远秋有些不明白了,“子旭是儿子的妹夫,是爹您的女婿,怎么他没考上,爹您反而还高兴呢?”
    林三柱一副儿子你真傻的眼神,“你想啊,再过不了多久春燕就要成亲嫁人了,到时有你这个当进士的哥哥,周家肯定对春燕另眼相待,可若是子旭这次也考中了进士,那么他们家对春燕的重视程度肯定要打个对折,爹自然希望子旭也能考中进士,可最好是再过三年,那时春燕在周家也差不多立稳脚跟了。”
    林三柱的一番话,听的林远秋好久才回过了神。
    换做旁的岳父,同样的情况下,自然巴不得女婿能早点考中进士,这样不但他脸上有光,女儿也能跟着风光,哪还会心细的想到这一层上呢。
    对于周子旭的为人,林远秋自然是放心的,可就像他爹说的,周家可有不少亲戚,若子旭这次也中了进士,那么自觉地位同等,甚至觉得周家家境更胜一筹的他们,对春燕的重视程度肯定不如只她哥哥一人是进士来得高。
    想到这里,林远秋心下忍不住感叹,他爹是真得心疼他们兄妹三个啊。
    ……
    第二日便是老师休沐的日子,吃过早饭,林远秋就拿着自己新作的策文去了秦府。
    秦遇老早就在书房里等着了,这会儿看到林远秋过来,脸上灿烂的笑容,随着好心情不知不觉带了出来。秦遇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教出一个会元来。
    不过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上次休沐时,秦遇就把两个弟子写的会试考题的解答仔细看了一遍,当时林远秋对几道算术的解答让秦遇直呼“妙哉!”
    所以,他这个弟子之所以能得中会元,与他自己付出的刻苦以及聪明的头脑,是有着直接关系的。
    ……
    第142章 殿试
    秦遇拿出这几日自己罗列出来的策问题目,让林远秋就照着这些练写。
    殿试当日的策题由圣上所出,圣上的性子谁都琢磨不透,自然也没人能估摸出届时的策问题目来。
    秦遇只叮嘱林远秋,不管是何种题目,书写时切不可过甚其辞、坐而论道。
    其实秦遇也知道自己是白叮嘱一场了,他这个弟子写的文章最是朴实不浮夸,所以在这点上,自己倒没啥可不放心的。
    “接下来的路可要靠你自己走,在为官之道上,为师能教你的并不多。”
    不出意外,殿试之后,他这个弟子就算正式步入仕途了。
    秦遇觉得,自己安于一隅的性子,肯定不适合刚进入官场正富有冲劲的年轻人。
    不过该有的叮嘱却是不能少的,秦遇肃声,“臣事君以忠,圣上年迈,几位皇子又各怀心思,私下更是收拢了不少朝臣,汝切记不可参与其中,可知?”
    林远秋端立下首,“弟子知晓。”
    仆人换了茶水,而后又端了糕点过来。
    秦遇让林远秋跟着自己来到偏阁坐下,很快轻声说起了朝中之事。
    说是朝中之事,其实说的最多的还是朝中的官员,包括他们的姓名、职务,以及派系。
    林远秋不知道老师为何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不过这些内容对自己实在太有用了,此时的他恨不得拿出纸笔,好把老师说的这些话,一字一句的都记录下来。
    很快,林远秋就听到了工部侍郎吕淮的名字,真没想到他竟是大皇子的人。
    林远秋不由庆幸,幸好周家与他交情不深,且如今还断了来往。
    从龙之功这个饭碗有多难端,读过好多历史书的林远秋当然知道。
    所以像这种拉帮结派的事,他是绝对会远离的。
    见林远秋目光清明,秦遇十分欣慰,自己弟子的这份清醒通透的心性,最是难得。
    这样想着,秦遇就很快记起前几日的事来。
    自会试放榜后,就有同僚过来跟他打探远秋的亲事,在听到并未定下亲事后,同僚就透露出想帮着说亲的想法。
    秦遇当时并没应下,只推脱说孩子的亲事自有其父母操心,他好好的做个自在翁不是挺好,做啥非要揽这事上身,别到时小夫妻日子过得不圆满,自己还要落下埋怨。
    秦遇之所以会这样说,也是因为心里早就知道对方是替谁来问亲事的,不说刘尚书想说的是自家庶女,就是冲着他是二皇子的岳家,秦遇都不可能应下这门亲事。
    不过秦遇也知道,如今远秋已有十九,说亲是迟早的事。
    而照现下这个情形,往后过来询问亲事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所以到底该如何划算,总要心里有个章程才好。
    想到这里,秦遇忍不住开口,“老夫问你,你的亲事是怎样打算的?”
    亲事?
    林远秋一愣,他没想到老师会突然提起这个。
    自己是怎样打算的?林远秋想了想,突然发现,自从自己和家里说好晚几年再说亲事后,就一直没去想这件事了。
    见林远秋一时愣怔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定没去想过这件事儿。
    秦遇也知道现下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毕竟转眼就是殿试了,可不能多分心其他,遂摆手道,“老夫今日提这事,只为让你心中有个数,旁的,还是等考了殿试之后再说吧。”
    离开秦府后,林远秋就直接回了南锣鼓巷。
    接下来的几天,林远秋不准备再出门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参加殿试,自己可得抓紧了些。
    等回到家,林远秋看到他爹和平安正抬着一张月牙桌往厢房里去,然后就见他爹指挥着平安,两人把桌子摆到了卧房靠窗的位置。
    想到那里正是埋着陶罐的地方,林远秋就忍不住想笑,他爹这是还记着两万六千两银票,想给它再加层保险呢。
    ……
    为防止在殿试中出现礼仪上的失误,在离殿试开考还有两日的时候,礼部官员特地把此次会试中榜的二百八十二名贡士,安排在集英殿,来教他们面圣的礼仪。
    集英殿正是考殿试的地方,之所以会安排在这里学礼仪,林远秋觉得应该就跟前世的实地彩排差不多吧。
    这样有了实地的经验,届时贡士们不论是在站位,还是在流程上,都不易出错。
    林远秋学得特别认真,圣驾面前可容不得有一丁点的错失,别到时因为礼仪没做好,而被轰了出去,那么自己就辜负这十几年的辛劳苦读了。
    同样认真的,还有其他近三百名的贡士,众人心里也和林远秋一样的想法,那就是千万不能出错,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平生第一次来到皇宫内,大家心中的澎湃,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热烈,也头一次真正体会到了鱼跃龙门的一步之遥。
    ……
    三月二十八,殿试日。
    才卯时,林远秋和林三柱就从南锣鼓巷出发了。
    因着今日不用带考篮以及其他任何东西,父子俩走起路来倒是格外的轻快。
    想到待会儿自家儿子还要进到皇宫里去,林三柱只觉心里的自豪快满溢了出来。
    林远秋今日穿着一身青色圆领长袍,衣摆和宽袖,以及衣领处,都用黑色缎带滚了边,腰间是同色的缎布腰带,脚上则穿了一双黑色的朝靴,这身装扮是礼部给贡士们准备的贡士服,特地在殿试时穿的。
    南锣鼓巷离皇宫约摸半个时辰的路,等父子俩到达宫门外时,已经有不少贡士在排队等候着了。
    林三柱还是头一次离皇宫这么近,等看到宫门口守着的一众侍卫时,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见状,林远秋并没急着排上队伍,而是先把林三柱领到了一旁的马场,这边是专供官员停放车马的地方,不过今日这里却是多了好些送考殿试的人。
    林远秋指着一排檐廊对林三柱说道,“爹,您就在这儿坐着,等儿子出来后,咱们再一同回去。”
    林三柱点头,看到这边都是与自己一样送考的人,他便没了拘谨,很快与人闲聊了起来。
    近三百人的队伍,加之又是同样的衣着,远远望去,倒十分的壮观。
    贡士们都安安静静的等在那里,期间没人发出声响,更没有交头接耳的说话声。
    前日他们学的规矩里,就有禁止喧哗这一条,这可是最基本的礼仪。
    辰时一到,众贡士开始陆续进入皇宫。
    等快到集英殿时,众人便停下脚步,由礼部官员点名,很快按照会试的中榜名次重新排成队,随后整齐有序地进了集英殿。
    林远秋是会试头名,自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排名第二的丁德进。
    看着身前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头名会元,丁德进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考中会元不一定就是状元,此刻还未到真正见分晓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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