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余雪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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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望余雪
    稷馨 著
    崔锦之作为时空管理局的一员,有一个终结任务。
    她要找出一个小世界混乱无序,剧情崩溃的原因。观察了这么久,只发现百姓深受当朝者无能之苦。只好女扮男装,一路熬成了这个世界的宰相,以一己之身稳固朝堂混乱的局势,再抽空挑个皇子培养成明君。
    于是,她瞧上了那个看起来‘孤苦无依’的四皇子。相伴相护六年,崔锦之千辛万苦终于将小崽子培养成了万世明主。眼睛一睁:嗯?感觉有点不对……怎么还在这个世界!!!
    *
    祁宥身为皇子,却命贱如蝼蚁。他一生受尽欺辱,隐忍数年,终得帝位。上位后,他屠佛灭道,弑父杀兄,伏尸百万,从无半点悔意。
    一睁眼,又回到了那个凄苦的时候。本以为不过是老路重走,却遇见了一个人,她伴他长大,共他辉煌与坎坷,陪他走过孤寂的岁月。
    他学着收起爪牙,藏起晦暗,做她想要的明主,以为这样,此后余生都有她相伴。
    可她温柔地笑着说:“你做得很好,我也能放心地走啦。”
    他无言地看着她,像只迷茫的、被人丢弃的小狗。
    *
    锦之一直很满意自己这个小弟子,他刚毅善断,机变隐忍,符合一切成为明君的特质,一朝事成,终于放下心来离开。
    可那个曾经温润的少年郎,在这一刻眼底却尽是疯狂与执拗。
    微博:@稷馨rex
    双重生 宫廷侯爵 女扮男装
    第一章 重生
    “……崔锦之如何了?”
    身着衮服冕冠的新帝坐在龙案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大殿中的人。
    太尉王宾鸿低眉垂目,略微斟酌了几番:“那逆贼本就缠绵病榻,加之骤然下狱,已然……去了。”
    新帝闻言,踌躇半晌,才终于缓缓开口:“崔锦之通敌叛国,本不可饶恕。但他毕竟是教导朕多年的老师……若是在狱中草草下葬,朕心不忍啊。”
    “陛下重情重义,实乃大燕之幸。可陛下您尊师贵道,那崔锦之却仗着自己为帝师,多番置喙陛下的决断。百姓只知功高盖主的丞相大人,而不知陛下啊!”
    新帝骤然变了脸色,殿中呼啦一下跪了满地惶恐不安的宫女,安静地只留下灯烛燃烧地毕剥轻响声。
    良久,太尉终于听见上首的人冷声道:“传朕旨意,前丞相崔锦之,里通外国,罪不可恕,取其首级悬挂城门三日,以儆效尤。”
    而被他们讨论的正主崔锦之,正飘在金銮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新帝祁旭和太尉假惺惺地演戏。
    脑海中系统幸灾乐祸地嗑着瓜子看戏。
    【你非要装个男子入仕途,现在好了,你挑的这个皇帝连全尸都不肯给你。】
    “我用六年时间教导他,只以为他虽老于世故,但胜在勤勉守礼,假以时日,也能独当一面。”崔锦之凝视着自己多年的学生,“本来这具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激流勇退只是时间问题。只可惜我算尽天下事,没有算到他急切想要手握权柄的心。”
    【这本来就是你的终结任务,自然没有这么简单。按照流程,我们会给你更换同等难度的任务,你准备一下,我给你传下个世界的资料。】
    “不。”崔锦之垂下目光,冷静地开口,“我记得我上个任务奖励是时间回溯,我申请使用这个道具。”
    “既然祁旭做不了功垂万世的明主。”她没有一丝犹豫:“那就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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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时节,宫道两旁重檐殿顶之上还挂着晶莹,冷冽的风呼啸着,寒意刺骨。
    李公公撑着把伞,带着几分谄媚看向身旁的少年丞相,“大人当心脚下,这才开了年,路上的雪还没化呢,仔细路滑。”
    他悄悄地瞧着面容冷淡的少年,眉目如画,身形单薄,披着件极其厚重的狐裘披风,雪落在少年的玉冠上,更衬得他清俊温润。
    李公公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位名盖四海的少年,仅仅花了八年时间,便从寒门布衣的小儿,到三元及第的丞相。世人皆叹丞相风姿卓越,才情无双,可称甘罗再世。
    可惜啊,天妒英才,大人自幼时起,便身染沉疴,终年恹恹,这冬日里更是咳疾难愈。
    崔锦之冲他露出个温和的笑来,脑中却迅速打量起四周,判断这狗系统将她送回了哪一个节点。
    陛下的贴身太监亲自迎她进宫,怕是只有皇帝命她从众皇子之中择一亲自教导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崔锦之目光微凝,顺着这一条宫道走下去,她就会等到早已恭候她多时的二皇子祁旭了。
    她轻轻地笑了笑,谦和仁德?良善好学?前世祁旭为求得她教导,特意在她必经之路上等待——
    “李公公。”丞相驻足,捂着心口轻轻地喘了口气,“可否换一条近些的宫道?锦之……”
    话还未说到一半,她就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李公公“哎哟”一声,连忙上前搀扶着:“是老奴思虑不周。”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崔锦之改换一条小路。
    崔锦之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就算她躲过了祁旭,可教导皇子避无可避。如今陛下膝下育有四子,尚未立储,大皇子昏碌无能,三皇子暴虐成性,四皇子祁宥……
    他是蛮族供奉给大燕的神女之子,母妃死得早,在深宫中活得像个透明人,前世祁旭称帝后,崔锦之只见过他一面。
    当年他向新帝请辞,想要离开京城,寻一个清净之地做一个闲散王爷,那日她正好进宫,和那位四皇子擦肩而过。
    少年五官深邃俊美,脸色却有些苍白,眉宇冷淡,分明是低眉敛目的模样,可他瞥来的一眼,却无端让人觉得冷冽。
    “一个杂种,也配和本殿下称兄道弟!”一道嘲弄的声音响起,崔锦之脚步一顿,收起思绪抬头望去。
    不远处,一位身着紫团金云锦袍的少年正抬脚朝雪地里跪着的人踹去,只听一声闷哼,跪地之人捂住胸口,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他穿着不合体的破旧衣袍,瘦骨嶙峋得仿佛能被风吹倒一般,刚想直起身子,却又被锦袍少年抬脚狠狠地踩在脸上,身下的雪水化开,混着长靴上的泥土胡乱地交错在他的脸上,显得整个人狼狈又虚弱。
    “你们瞧他,像条狗一样!”周围的侍从太监们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崔锦之瞳孔微缩,冷喝一声:“住手!”
    调笑打趣之声戛然而止,众人皆抬头向她往来。
    虚弱的少年仰倒在肮脏的雪水中,听见了动静,微微睁开眼睛,瞥来一眼。
    那是一双漆黑却带着微微金色的眸,像一汪幽深的泉水,带着死寂般的幽冷。
    崔锦之就这样隔着人群和他对视着,那样冷漠阴鸷的眼神看得她心底一悸。
    ——四皇子……祁宥。
    在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崔锦之就在心底默默地确认了他的身份。
    又是这样的眼神,和前世一模一样。
    少年的眸光闪烁了几下,沉默而平静地闭上眼睛,藏起了眼底的晦暗。
    崔锦之看向眼前的锦袍少年,冷声开口:“三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丞……丞相……”
    三皇子祁邵瞬间磕巴了起来,刚才还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他是皇宫里的混世魔王不假,可也不代表他想对上崔锦之啊!
    世人口中称颂的大燕第一公子,看似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实则多智近妖,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犹记当年丞相亲下江南,推行度田令,不知处置了多少贪官污吏,丝毫不畏惧豪强,就连令和帝最后都有些犹豫处置这么多官员是否并非明君之举——
    结果眼前这人站在朝堂上,只淡淡来了句:“死得其罪,何多之有?”
    想到这里,祁邵下意识倒退了一步,崔锦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动作:“三殿下今日此举,倒让臣大开眼界。”
    顿了顿,温润的脸上勾起了一抹讥笑之意:“待臣拜见陛下之时,定会将三皇子做的事,如实禀报。”
    祁邵白了脸色,还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伴读扯着袖子离开了。
    崔锦之拧着眉上前,将地上的少年捞起来,她一面感受着少年轻飘飘的重量,一面取下身上的披风,将他围了起来。
    如今她凑近了才发现,这少年虽然年纪尚小,却生的一副好容貌,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瞳孔边缘泛着金色,让人对视间不自觉地沉沦下去。
    可他实在是太瘦了,崔锦之低下头,细细地打量着少年,一时间心绪复杂,同为皇子,前世她的弟子祁旭,四周永远有人围着,像一个耀眼的小太阳,而四皇子,却好似一条败犬,半死不活地倒在她的怀里。
    祁宥被人圈在怀里,本想挣扎开,但跪在雪地里的时间太久,双腿冻得快要失去知觉,脚下一软,彻底扑在了崔锦之的怀里。
    崔锦之不着痕迹地放稳了他,手上为他系着披风,温温和和地冲少年笑了笑,轻声道:“臣崔锦之,见过四殿下。”
    祁宥微微仰着头,眼神一错不错望向眼前为他系披风的年轻男人,感受着身体传来的温暖,正一点点唤醒他冻僵的肌肤。
    他蜷了蜷手指,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盯着崔锦之,虚弱又乖巧地唤崔锦之:“丞相大人。”
    一句丞相大人,再加上软乎乎的小脸蛋,看得一旁的宫人心都快化了,可崔锦之却想起了之前少年那双阴翳的眼睛,她轻轻地勾起一抹笑,半蹲着身子,摸了摸少年的头以示安抚。
    “殿下,需要传召太医吗?”
    少年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多谢丞相好意。”
    “丞相大人,陛下那儿还等着呢。”李公公小声提醒。
    崔锦之又细细打量了眼少年,才开口道:“那臣先去拜见陛下,来日再来见过殿下。”
    她紧了紧少年身上的披风,直起身子,随着李公公快步离去。
    而在她的身后,刚刚还被称赞乖巧懂事的小团子,却在此刻带上了盎然的兴味目送丞相一干人离开,眉眼间皆是锐利的冷峻与戾气。
    第二章 猜疑
    长街上小雪纷飞,须臾间只剩下祁宥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原地,他仰头看着逼仄的红墙,屈起的指骨抵在眼睛上,突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得脸颊都酸胀起来。
    他居然重生回来了,又回到这个孤苦无依,受尽人欺辱和折磨的时候来了。
    好啊,连上天都迫不及待地让他再回这恶浊的人间,再将所有抛弃过他、折辱过他的人都诛杀殆尽,挫骨扬灰!
    祁宥放下手,脸上扯出一抹兴奋而狠戾的笑来,眼神里藏着淬了毒的冰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崔、锦、之,少年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三个字。
    上一世那个被斩首示众的丞相大人?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皇帝让他选学生的时候吧?
    祁宥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真是无趣,怕是这位丞相又会同前一世一样,迫不及待地选择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二皇子。
    肩头的大氅还源源不断地透着微弱的暖意,祁宥漠然地抚摸上柔软的狐裘,心中平静的如一滩死水般,掀不起任何波澜。
    而被揣测的崔锦之正站定在御书房前,重重地咳了几声,冻得脸色惨白。
    这年头,人设可真不好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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