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她弱不禁风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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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幼清微微蹙眉,听李承珺这般说,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你的意思是……”
    “他或许来别院前就已察觉了异样,也为自己留了后路,这才禁用院中的所有井水,这院中地下井水相通,若一口灌入了活水,那所有井便都活了,若是井下当真有密道,那他的退路便也被斩断了。”
    宋幼清越想越心惊,“你的意思是……老皇帝他也已发觉梁九公他们是北狄人?”
    “想来应当是的,毕竟都是自己身边之人,很难不被察觉。”
    宋幼清有些发怵,若是当真如李承珺说的那般,那老皇帝实在太会隐忍了,她倒是小瞧他了。
    “那还等什么,每一口井都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宋幼清说着就寻到了最近的一口井,迈过腿就要往下跳。
    腰间又是一紧,李承珺一手将她提起,“你急什么,总是莽莽撞撞的,我先下。”
    “你下我下不都一样吗?”宋幼清虽这么说,心里却漾着一抹甜味儿。
    不过还未等宋幼清下去,李承珺便出了井,“这里没有暗道,换一处。”
    “好。”宋幼清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在井沿上刻了一道极浅的划痕,做了标记,“走吧。”
    夜幕之中星河高挂,怕引来旁人,两人摸着黑在别院中前行,连着摸索了四五口井都失望而归,宋幼清不免有些烦躁。
    梁九公那人狡诈,她隐隐有预感,夜里梁九公还会有所行事,她怕罗安应付不过来。
    “我们分头走吧。”宋幼清有些等不及了,两人各寻密道还能快一些。
    李承珺自然不允,他一把攥着宋幼清的手腕,“不许,你跟着我走。”
    她一离他的视线就会出各种事,他怎可能再放任她不管。
    宋幼清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便是有再大的脾气也使不出来了,她退一步,“那就再一同走一口井,这口井若再不是,我就不陪你耗了,老皇帝的命固然重要,罗安的命亦是。”
    李承珺皱了皱眉,知道她的脾气,只得应了一声,“好。”
    可这一回李承珺下井不似先前那般立马上来,宋幼清趴在沿口听着他的动静,只听井底传来一道细微的石板挪动声,宋幼清心一提。
    “下来。”
    宋幼清眉尾一挑,只觉得自己的嘴开过光,方才还说这口井呐,这下还真找到了。
    她二话不说便径直跳了进去,毫无疑问,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李承珺不急着放开她,“轻了,待回了京多吃些补补。”
    先前有甲胄在身,他倒也不觉得,如今觉得她当真只剩下皮包骨头。
    “知晓了知晓了,我们快些下去瞧瞧。”宋幼清从他怀里跳下,又从怀里取出两个火折子纷纷点燃,她将其中一只往开启的洞口处一抛,那火折子便落在地上,火焰扑闪着并未熄灭。
    “嗯,应当就是这条道。”宋幼清率先入内重新将火折子拾起。
    井原本就深,火折子入内并未熄灭,说明这里有通风口又或是有人近几日进去过,如此一来,老皇帝更可能走得便是这条道。
    道口窄,只容一人通过,李承珺来不及拦下她,便也随她去了,“小心些,别走太快。”
    “知道了,你今日有些啰嗦。”宋幼清将火折子往岩壁上探去,“我先前来过的密道好像就是这儿,不过又有些不一样。”
    “应当还有另一个出口。”
    “啊——”
    李承珺话音刚落,只听前面的宋幼清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
    “怎么了!”李承珺快步走上前去,将她扶起。
    “不碍事,不碍事。”宋幼清倚着李承珺站起身来,“只是崴脚了,不打紧。”
    “让我看看。”李承珺蹲下身,手中的火折子贴近她的脚踝。
    这不看不要紧,宋幼清后背发凉,人都一颤。
    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何会崴脚了,这满地的白骨她一不小心就踩岔了,怎可能不崴。
    若说方才的路为平地,那如今脚下的地当真是以白骨铺成的,饶是她这些年见过不知多少尸体白骨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宋幼清突然觉得脚也不疼了,“这里为何藏了那么多死人?”而且都死了不知多少年了。
    李承珺捏着她的脚踝轻揉着,“宫闱秘事,不足为奇,他杀人随意,将尸体丢在这儿在情理之中。”
    “快些走吧。”身后吹来凉风,宋幼清身子微颤,将脚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不疼了,不必揉了。”
    李承珺拉着她没让他走,他一个侧身便走到宋幼清跟前蹲下身来,“上来。”
    “啊?”
    “上来,我背着你走。”
    宋幼清极其嫌弃,“我可没那么娇气。”
    李承珺失笑,“幼清,在我面前你不必逞强,有时服软并非坏事。”
    “我这人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服软的。”宋幼清一面说着,一面将身子扑在他后背上。
    李承珺忍俊不禁,心中满是暖意,“是——”
    从不服软的她终是在他面前示弱,只因他并非外人。
    “叔玄,你可还背过其他女人?”
    李承珺自然知道宋幼清在想什么,他一五一十道:“别说女人了,我只背过你一个人。”
    “胡说,你分明还背过苏衡。”
    李承珺莞尔,“他不过是个孩子,这你都要争?”
    “不管是不是孩子,那也是背过啊。”
    “那我答应你,日后只背我们的孩子,可好?”
    宋幼清搂着他脖子的手一顿,过了好一会儿宋幼清才幽幽开口,“叔玄,若我这辈子都无法生孩子了怎么办?”
    到时众人都已子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李承珺确是连个孩子都没有……
    宋幼清没有瞧见李承珺面色一沉,也只是转瞬即逝,转而笑道:“都还未试过,你怎么就知生不了。”
    宋幼清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何意,她一巴掌扇在他后背上,“李叔玄!我与你说正事呢!”
    “不必在意这件事,我也不喜欢孩子,没有也就没有了。”
    “说谎!”宋幼清又是狠狠一巴掌,疼得李承珺闷哼一声。
    “往日见你与苏衡和宋思清亲近的紧,哪里是不喜欢孩子的模样,你莫要拿这些话来诓我,你也大可不必拿这些话来安慰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晓,沈安也只是说难以有孕,又不是说不能有孕。”宋幼清靠在李承珺耳畔,“等我们回去后我就好好调理身子,好不好?”
    鬼都能瞧出来李承珺有多喜欢孩子,他对苏衡简直就是纵容,要什么给什么。
    她原本是不太喜欢孩子的,可如今才明白,她哪里是不喜欢孩子,她甚至渴求期盼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与李承珺的孩子,若是眉眼像他,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幼清,事事无需勉强,你亦不必为了我委曲求全。”
    “什么叫委曲求全!”瞧这话说的,宋幼清恨不得掐死他,“我如今也已十八了,放在京城,那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我却刚成婚,于情于理可都说不过去。”
    “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你不必与她们——”
    李承珺话音未落,便被宋幼清打断,“不管,我宋幼清争强好胜,这一点可也不能落了下乘,你可不知,京城里那些人虎视眈眈,都盯着我晋王侧妃的位置,若是知晓我生不了孩子,铁定让你以七出之罪将我休弃了。”
    宋幼清死死搂着他,“他们想也不许想,反正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就算我什么也不会我也要占着晋王妃的位置,让她们嫉妒眼红,恨我恨得要紧,可又不能奈我何。”
    李承珺失笑,反手拍了拍她脑袋,“你也走不掉。”
    也不知有多久了,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她,她总是以疏离不羁和伪装自己,就连她自己也忘了,她是个女子,她可以示弱,可以撒娇,可以依靠他。
    她如今这样,甚好。
    “这密道怎么走不到头?”两人走了一刻钟却还是不见岔路口或是开阔之地,宋幼清不免有些焦躁,“你走快些,若是他死在里头了可如何是好。”
    “死不了。”李承珺拿着火折子对着岩壁一照,“此处岩壁湿润,有水源,即便他在密道里躲上三五日都死不了。”
    李承珺话音刚落,宋幼清便听见水滴之声,接二连三之间,她似乎还听到第三个人的气息声,“往右侧走,似乎有人。”
    李承珺点点头,他也察觉到了。
    李承珺特意将步子放沉,踩在密道中刚劲有力,还伴着回声。
    果不其然,右侧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就要朝他们二人扑来,手中似乎闪着利刃之光。
    “小心。”宋幼清惊呼一声。
    李承珺即便背着一个宋幼清,身手也比旁人敏捷,他一个抬手便打落了来人手中的刀。
    宋幼清顺势将手中的火折子往前一照,眼前之人的面容愈发清晰起来。
    凝结脏乱的发丝将他大半张脸遮住,苍白枯槁的面容显得他的眼神愈发空洞,若非身上那件龙纹锦袍,她还真的一时间认不出这是老皇帝。
    火折子的光亮在照亮老皇帝面容的同时,也叫他将李承珺看得一清二楚。
    “李承珺!”老皇帝脸色煞白,捡起地上的刀肆意挥舞,“你来索命了,你要来向我索命了!你为什么死了还要缠着我!”
    “你放我下来。”宋幼清皱了皱眉,一脸茫然看向李承珺,“他这是疯了?”
    她想过种种,老皇帝死了或是半身不遂,又或是昏死过去,万万没想到他疯了。
    人疯了,那许多事就难办了。
    李承珺看着老皇帝许久都未说话,那目光瞧得宋幼清都有些发怵,她询问道:“怎么了?”
    李承珺向前走了一二步,沉声而道:“皇兄,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不必装了。”
    宋幼清挑了挑眉。
    装的?
    可老皇帝似是没有听见李承珺的话,他突然低着头蹲在一旁,握着刀的手还在微颤,“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会杀了你们的……”
    “皇兄,李驿昀已死了。”
    听到这句话,皇帝终于一顿,他抬起头凝视着李承珺,痴痴道:“死了?当真死了?”
    李承珺颔首。
    可谁知皇帝却突然肆意猖狂地笑了起来,“好啊,死了好,死得好,终于死了!”
    “看这模样应当是真的疯了。”宋幼清将他手中的刀夺了过来,“不管其他,先将他带出去,等我一声令下,便可让罗安将别院所有人一并拿下。”
    “我不走,我不走,他们都要杀我!”皇帝一面说着,一面节节后退。
    宋幼清对此不满,“直接打晕了送出去就是。”也省得路上麻烦。
    可李承珺还是立于原地,死死盯着老皇帝,“皇兄,不论你我往日如何,如今能救你出去的也只有我们二人,你是想要在这里了却一生还是出了这里重新夺回你该有的权势与尊严,可全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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