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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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了就好,阿弥陀佛……
    ***
    封窈只在鹤镇待了两天,就接到导师的召唤。
    导师掌握着她能否顺利拿到学位的生杀大权,学位关系到未来能不能留校,封窈分毫不敢怠慢,赶忙又回了庆城。
    自那天之后,宗衍就消失了。没再打电话来,没再试图加她微信,也没有再突然出现在门口。
    这是必然的——封窈心想,大少爷的自尊心那么强,哪里受得了她的那番话,没有恼羞成怒对她进行打击报复,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不过宗少爷人不再出现,不代表就销声匿迹了。最近上流圈子里最震惊最火爆的新鲜事,非宗氏与封氏的婚约莫属。
    震惊的是宗氏真的认下了婚约,而且是太子爷宗衍本人,而不是推给其他房的同辈兄弟,可谓是一言九鼎,重信守诺了。
    封家这回可赚大了!
    邹美婷这几天走路都带风。
    那天被封嘉月劝解过后,她虽然嘴上转过弯来了,然而本性难移,她的心里多少还是不情不愿的。
    而且紧接着,那个贱种私生女竟然还敢拿乔,拒绝了嘉月的下午茶邀请,邹美婷当时就气得又摔了个杯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嘉月嫁进宗家,而且是嫁给宗衍,宗氏未来的家主夫人就是天上的云,像那个贱种私生女这种地底的泥,连给嘉月提鞋都不配!
    人逢喜事精神爽,邹美婷又有心情做美容做spa,打扮得光鲜亮丽,跟贵妇姐妹们喝茶打麻将了。
    前段时日,贵妇圈里多是看邹美婷的笑话的。
    老公在外面的私生女都养到二十出头了,她竟然还一无所知,这个蠢的程度,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好吗!
    那些天邹美婷也不出来走动,贵妇们在茶余饭后,牌桌上搓麻间隙,总要提起这事,很是感慨嘲笑了好几轮。
    然而风水轮流转,现在宗氏和封氏的婚约提到了明面上,邹美婷眼看着要成为宗家太子爷未来的丈母娘,这下什么感慨嘲笑都歇了。
    甚至大家都默契地绝口不在她面前提私生女的事情,仿佛那事没有存在过,免得惹了晦气。
    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完的恭维话:
    “我早看啊,咱们这一圈人里,就属你最有福气了。看面相就知道,鼻头有肉,福泽深厚!”
    “可不是嘛?美婷你也真是沉得住气,这么大的好事儿,硬是一点儿风都没透过,咱们还是不是好闺蜜了?”
    一个阔太手里摸着牌,表情佯怒,“该不会等往后太子爷接了班,他的丈母娘,咱们再高攀不上了吧?”
    “哦哟,那我今天可得多喂她两把牌,”另一个太太凑趣道,“给宗少的丈母娘留个好印象,免得往后上门把我赶出来。”
    邹美婷被捧得心花怒放,“嗐,什么跟什么啊,还不是嘉月那孩子争气。”
    “哦哟?”有人听出味儿来了,眸光闪亮,“这意思,还是宗少对嘉月动了心思啊?那可怪不得……”
    怪不得宗少肯认这个婚约呢。
    原来是这样,倒是解答了不少人心中的疑惑。
    宗少动没动心思,邹美婷哪里知道,不过不妨碍她往女儿脸上贴金——女儿脸上有光,就是她脸上有光嘛。
    “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可不懂,嘉月这孩子害羞,也不跟我多说,我知道的也不比你们早多少呢。”
    邹美婷这话说着,脸上的得意却是掩盖不住,翘着尾巴嘚瑟上天的模样,让满座的贵妇们又羡又妒。
    靠,这个蠢货,怎么命就这么好!
    难道真的是蠢人有蠢福?
    ……
    封嘉月感觉像飘在云端上,有种踏不到实地的感觉,但又轻飘飘的感觉好极了。
    那天听封季同说,宗家打算推宗澜出来接那个婚约,宗澜跟宗衍虽然都姓宗,可地位权势差得太远太远,封嘉月当然心有不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
    想是想,然而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宗家太子爷的行踪,哪是那么容易能够打探到的?她弄不清楚宗衍什么时候会在哪里,连制造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连人都见不到,还争取个什么?
    总不能寄希望于巧合的偶遇——那跟枯坐等死有什么差别?
    然而柳暗花明,封嘉月还没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正焦心着急的时候,没想到封季同喜气洋洋地告诉她,宗衍那边点头了。
    想到这里,封嘉月不禁微微一笑。
    所以啊,该是她的就是她的,命中注定的缘分,是不会错过的。
    “……这是amanda,家里做的是纺织生意;这是emily,新舟制药的千金;这是……”
    河畔的一家私人画廊里,今天有一场小型艺术展,封窈到了现场,被封嘉月拉着一一介绍在场的名媛千金。
    介绍完一堆linda、alice、grace……封窈已经眼晕了,完全没记清到底谁是谁,家里又都是干嘛的。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信息量吗……竟恐怖如斯!
    最近封嘉月约了封窈好几回,封窈都推拒了,再拒下去就真的不好看了。封窈虽然做人的水平很一般,基本的社会常识还是有的,所以这次封嘉月再约她看艺术展,她就欣然赴约了。
    “这是窈窈,”封嘉月最后向众千金们介绍封窈,“我的sister。”
    这个介绍语挺巧妙,换一种语言,“一半血缘的姐妹”——听起来就高大上多了,一点都不尴尬呢。
    众千金们客套地笑笑,并不主动跟封窈搭话。
    异母兄弟姐妹间的那点子事,谁心里还不清楚么。封嘉月把人带来,无非是做个大度的样子,真去跟私生女结交,才是自降身价。
    更何况,大家现在巴结封嘉月还怕来不及呢——
    “嘉月你这裙子是新做的吗?好仙啊,特别衬你。”一个千金——封窈想不起来是叫bellla还是bonnie——撅着嘴巴,“高定周我刚好过敏起了疹子,没去成,气死我了。”
    封嘉月落落大方,“这条还是去年做的,之前高定周定的那两条,还得再做一次fitting,只是我抽不出时间来,就一直拖着呢。”
    看个艺术展穿高定小裙子,其实是大材小用了,搁在平时,可能会有人阴阳怪气,嘲讽她overdress——穿得比场合隆重,那是暴发户的味道。
    可谁让人家马上就要嫁入宗家,还是嫁给宗家太子爷呢?
    高定还不是当件普通衣服,想穿就穿呗。
    封嘉月今天穿的这条裙子确实好看,轻纱飘飘的小裙摆,刺绣配色粉嫩,仙气满满,与白皙纤弱的她气质很搭,平时穿着也不显得过于隆重。
    漂亮的东西谁都爱看,对美的追求是人的本性,封窈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千金堆里,有人嗤了一声,压低声音细声细气,“瞧她那副眼皮子浅的样子,一双狐狸眼都快黏在嘉月的裙子上了。”
    “就羡慕呗!她穿的那是什么玩意,dvf吗,还是过季的?”
    “胸大还穿裹身裙,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她的事业线吗……”
    “嘻嘻,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封窈看完封嘉月的裙子,就开始看墙边长桌上的点心了,没有注意到千金们的窃窃私语。
    如果听见了,她说不定会纠正一句——
    她身上这件dvf可不是普通的过季了,而是过了好多季了,她都穿了好几年了呢。
    至于为什么穿,那肯定是因为布料柔软亲肤,穿着舒适啊。
    至于胸大……她妈生她就这样,不服憋着。
    封嘉月倒是听见了,不过只当没听见。把封窈带来,本来就是做她的陪衬,效果达到了,岂不是很好。
    其实单论起长相来,五官美艳的封窈比清秀挂的封嘉月更引人注目,谁做谁的陪衬还不好说。然而,谁让这不是一个光看脸的世界呢?
    封嘉月抬着下巴,被众千金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角落里将手伸向点心盘子的封窈。
    她们的出身,是天堑之别,未来更是——她会是宗家掌权人的太太,站在封窈架着□□也摸不到的高度。
    封窈永远都没法跟她比,甚至连弟弟封嘉文,也不能。
    ……
    封窈不是很懂艺术,这些展品说实话,大部分她都不怎么看得懂。
    尤其是当她端着点心盘子,看着一堆人围着墙角地上的一副眼镜拍照的时候。
    “你猜,那件作品叫什么名字?”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嗓音清澈舒缓,有种暖风拂面的温柔味道。
    封窈转过头,看见一个眉目俊朗的年轻男人,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地上那副眼镜,以及蹲在地上围着拍照的人群。
    “我猜,是有人不小心把眼镜掉在那里了。”封窈实在看不出这哪里就是一件艺术作品了。
    不就是一副很普通的黑框眼镜,掉地上了么?
    人群中,有个中年男人刚拍完照站起身,听见她的话,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不懂艺术的俗人,呵。
    只是那眼神落在封窈的脸上,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惊艳,原本的鄙夷飞速地收了起来。
    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俗。
    中年男子凑了过来,笑着正要开口搭讪,这时封窈身后的那个年轻男人走到她身侧,笑着说道:“让我猜的话,是有人故意丢在那里的。”
    中年男子扫了年轻男人一眼,笑了,“今天的艺术家丸隆折也,最擅长用生活中常见的物品制造出看似平平无奇,细思之下却涵义及其丰富的艺术效果。”
    “譬如地上的这一副黑框眼镜,看似非常普通,好像是来哪个看展的人不小心遗落在地上,而为了制造出这种效果,丸隆特意没有在旁边放置艺术品介绍标签,然而仔细观察,眼镜腿却折叠得一丝不苟,摆放的位置和角度也有……”
    中年男子滔滔不绝,分析起这件作品,从解构主义谈到反现代性,从艺术谈到反艺术,围过来听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点头附和,深以为他分析得精深到位。
    最后连以封嘉月为中心的千金姐妹们都过来了。
    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封窈身边俊秀儒雅的年轻男人身上,封嘉月的心头微动。
    封窈这个人,真是不容小觑,刚才一副馋嘴吃点心的样子,没想到只是虚晃一枪,这么快就搭上了今天全场最有价值的人——宗澜?
    宗澜若是跟宗衍比,地位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无论如何,他也是宗家人,是宗老爷子的亲孙子。
    只是宗澜平素很低调,不怎么参与家族生意,存在感不高。封嘉月能认出他,也只是因为,她曾经在一场艺术品拍卖会上见过他一回。
    中年男子讲得口干舌燥,见宗澜带着微笑,笑而不语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有点恼意。他斜着宗澜,“这位先生有什么高见,不妨跟大家分享一下?”
    “哦,”宗澜嗓音舒缓,不紧不慢,“高见谈不上,我还是认为,这副眼镜是有人故意丢在那里的。”
    众人反应各异,封窈侧目看向这个年轻男人,总觉得他的眉眼轮廓,似曾相识,有点眼熟。
    察觉到封窈的视线,宗澜回望了她一眼,接着继续对中年男子,认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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