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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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胡思乱想着,祁淮忽然说:“想不想知道青黛是怎么死的?”
    裴昭颜神色一凛,后背一阵发凉,双手也微微颤抖,她控制不住的抬头看他,皇上怎么忽然说这个?
    “你师父说因为这件事,你害怕朕,朕不想让你怕朕。”祁淮长长久久的注视着她,把那日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青黛以下犯上,试图勾引朕,罪当死。”
    裴昭颜的脑海中轰鸣一声,骤然失了力气。原来竟是这样,她居然误会了皇上这么久,她颤声说:“臣妾还以为……皇上滥杀无辜。”
    “朕不是暴君,”祁淮轻声说,“朕早该与你解释清楚,只是这件事对朕来说实在不值一提,没想到……”
    他没再说下去,又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裴昭颜抿了下唇,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小声说:“以前的嫔妃……”
    明灭的火照在他脸上,形成一片奇异的神采,他转头看她:“昭颜,唯独这件事,朕不能说。”
    顿了顿,他又说:“等你……的时候,朕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裴昭颜没听清,她迷茫的问:“什么?”
    祁淮摇摇头,又拨动了一下拼命往上蹿的火苗,轻声说:“你相信朕吗?”
    裴昭颜仰望着他。
    天子的心里自然藏着很多秘密,这些秘密她目前还没有资格知道。但是很奇怪的,她却在一瞬间便笃定那些女子的消失不是因为皇上。
    皇上是要做明君的,皇上是会照顾姑娘的,皇上怎么可能会把那些无辜的女子杀死呢?
    裴昭颜很听话,她眯着眼睛笑:“臣妾相信皇上。”她就是知道,对她这么好的皇上,不会害她。
    祁淮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又状似不经意的碰了下她的脸,在她察觉前收回手,心道,等你喜欢上朕的时候,朕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那一天,或许不会太远。
    又等了片刻,红薯的外皮上已经流了油,看起来颇为诱人,裴昭颜舔了下唇角,左右看看,终于找到了一个长木棍。
    祁淮把木棍拿过来,让她去旁边站着,他边把烤红薯小心的移过来,边道:“为什么不让朕来做?”
    谁敢让皇上亲自动手啊,裴昭颜自认是个称职的嫔妃,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他。
    三个烤红薯落到地上,溅起零星的火星子,裴昭颜蹲下小心的用手指戳了戳,又飞快的缩回手:“好烫!”
    祁淮瞥她一眼,嫌弃她蠢,又不由自主的凑上前握住她的手:“一会儿再吃。”
    可是烤的流油的红薯真的好香,外皮还有几处翻卷,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肉,瞧着就甜。
    裴昭颜眼巴巴的看着,看见祁淮嫌弃的眼神,她很有骨气的扭过脸,不吃就不吃!
    空气中也飘着香甜的味道,裴昭颜吸吸鼻子,问:“皇上,你不觉得很香吗?”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上次吃烤红薯还是除夕的时候,师兄师姐们围坐在一起等着红薯烤好,惬意极了。裴昭颜总是第一个挑,但是她运气不好,摸到哪个哪个就烫手,师兄师姐们笑成一团,又拿起一个温度正好的递给她。
    她面上浮现出几丝笑意,画院可真好啊,也不会有人嘲笑她,不像现在,皇上总是嫌弃她。
    她又黯然的叹了口气,她宁愿和橙心蓝玉一起吃,也不想和皇上一起吃。
    “嗯,很香。”祁淮忍不住靠近她轻嗅。
    “咦,我身上有烤红薯的味道?”裴昭颜甚是惊奇,举起袖子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祁淮轻咳一声,探身摸了摸烤红薯的温度,说:“可以吃了。”
    裴昭颜的眼睛马上就亮了,她迫不及待伸手拿起一个,又皱眉扔到地上,捂着右手哭诉:“皇上骗人!”
    祁淮一怔,把滚落到地上的烤红薯捡起来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才开始剥皮,眉头都没皱一下。
    “皇上不嫌烫吗?”裴昭颜惊奇的盯着他的手瞧,他的手是没有知觉的吗?
    “不烫。”祁淮眼眸低垂,把红薯皮仔仔细细的剥开,冒着热气的烤红薯的香味钻进来,裴昭颜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皇上快吃呀!很好吃的!”虽然她很想吃,但是皇上还没吃过呢,第一口自然要给他。
    祁淮终于抬眸,看着她期待的眼睛,直接递到她唇边:“朕喂你。”
    “不不不不用了!”裴昭颜伸手把地上的拿起来,“臣妾吃这个!”
    祁淮见状,把剥好的烤红薯塞她手里,又把她手里的拿过来:“你先吃。”
    这样互相让来让去的也没意思,裴昭颜没再推辞,一口咬下去,香甜滚烫,她一边张着口散热气,一边又忍不住咀嚼。
    又傻又可爱。
    祁淮笑着低头继续剥红薯,裴昭颜终于把第一口咽了下去,想起祁淮的诸多规矩,这样吃他肯定觉得不雅观,连忙说:“臣妾给皇上找个银匙吧?”
    “……不必了。”祁淮咬下一口,又说,“朕没那么多规矩。”
    “好吃吗好吃吗!”裴昭颜也就不提了,凑近他看他的神情,见他脸上带着笑,这才松了口气,“是不是很好吃?”
    祁淮点头,又手背蹭蹭她的脸:“快吃吧,吃完回去。”
    这样亲昵的动作,裴昭颜却已经习惯了,她眯着眼睛朝他笑:“还有一个呢,皇上吃完了再回去!”
    他吃得快,裴昭颜吃到一半的时候他便把手擦干净了,这才拿起最后一个。
    裴昭颜瞥他一眼,心道真是奇怪,皇上也太讲究了,吃完再剥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擦手?
    她看起来更像个男人,裴昭颜长叹一口气,极为不舍地咬下最后一口。
    祁淮也剥好了,他又递给她,见她面露茫然,解释道:“给你的。”
    她迟迟不接,祁淮冷了脸:“再不吃就凉了。”
    裴昭颜这才哦了一声,愣愣的接过来,这才想起来问他:“皇上不饿了吗?”
    “吃饱了。”祁淮又把手擦干净,本来就不饿。
    她这才欢欢喜喜的咬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谢谢皇上!”
    两人很快便回了寝宫,梳洗完毕躺在床榻上,却又良久无言。
    两人的心靠的近了一些,却又都有些难为情。祁淮忍受不了,他翻个身面对她,轻声道:“昭颜。”
    裴昭颜还对称呼的转变有点不适应,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别扭道:“皇上,您怎么不称呼臣妾为晗妃?”
    “合该是爱妃才是,宫里只有你一人,”祁淮低声笑,说,“你说是叫爱妃还是昭颜?”
    裴昭颜被他的称呼弄得脸红,吭哧半晌才默默道:“那还是叫昭颜吧。”
    祁淮又笑,笑完才发觉自己今日笑的委实有点多,可是这样的裴昭颜,他实在喜欢。
    “昭颜,朕对你凶吗?”
    裴昭颜在黑暗中极快的眨了几下眼睛,没敢回答,许久才小心翼翼道:“偶尔是有点凶……只是一点而已。”
    “今日呢?”
    “今日格外好,”裴昭颜乖乖巧巧的回答,又满足的叹息,“皇上还给臣妾剥红薯了呢!”
    “若是朕每日都是如此……你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朕?”
    “朕不多求,只要一点便好。”
    第34章 靠近
    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昭颜醒来还在想这件事,她有些发愣,心里还有点热。她一直以为皇上纳她为妃是为了应付那些大臣,刚巧她看起来顺眼,又是在宫里长大的,知根知底,于是便纳了她。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呆坐一上午,眼见着就要晌午了,裴昭颜慢慢整理了一下衣裳,想起昨日的约定,有些懊恼,她为什么要把督促皇上吃饭的活儿揽下来?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今日皇上走的时候还提醒她来着,但是只字不提昨晚说的喜欢,就她傻,想了这么久。
    慢吞吞的走出明华宫,裴昭颜一抬眼便能看见气势恢宏的养心殿,她心里有点气,为什么不让她住离养心殿最远的宫殿!
    走的再慢也用不了两刻钟,裴昭颜再不想去也连忙过去了,万一皇上生气了怎么办?
    养心殿里,宫女太监各司其职,见她过来了都行了礼。裴昭颜还有点不自在,平常见了这些人也都是平礼,如今她成了晗妃,旁人都要行大礼,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走的更快了。
    进入养心殿,她一眼便看见皇上正仰着脸闭目养神,神情似乎有些不耐。身旁一个青衣女子正在小心翼翼的磨墨,见裴昭颜过来了,连忙把墨锭放下行礼。
    祁淮被惊醒,揉揉眉心让青黛下去了,又朝她招手:“过来。”
    裴昭颜踌躇片刻,还是过去了,她强笑道:“皇上用膳了吗?”
    话音未落,祁淮一把把她拉到榻上坐下,又握住她有些凉的手:“朕在等你。”
    裴昭颜没挣扎,只是坐在这里有点不合适,这是皇上才能坐的,她不过是个妃嫔,自然于理不合。
    她要起身,祁淮便按住她,见她像条鱼一样扭来扭去,滑不溜秋的,娇嫩的脸在他探身就能碰到的地方。他呼吸急促,揽住她的肩不让她动作,低声道:“别动,想被人看见,嗯?”
    裴昭颜欲哭无泪,她瞟了一眼大敞着的门,这里随时都有人进来,不过她更害怕皇上突然的亲密,不由得求道:“皇上,让臣妾下去。”
    祁淮捏了下她的肩,这才放开她,他怕自己再玩下去真的会控制不住,他平复了下呼吸,又站起身:“去用膳吧。”
    裴昭颜乖乖的跟着他走,想到什么又整了整微乱的发髻,低头红着脸出去了。
    两人一言不发的用膳,裴昭颜很快就忘了尴尬,她兴致勃勃的问:“今日臣妾可以在养心殿待着吗?”
    祁淮求之不得,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神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也好,朕陪着你。”
    “陪臣妾干嘛?”裴昭颜不明所以,“臣妾做的都是打发时间的事情,皇上却日理万机,臣妾不能耽误皇上。”
    祁淮嗯了一声,用了膳之后却还是待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皇上没把奏折放在垂拱殿吗?”裴昭颜噘嘴,“这样不行的。”
    祁淮没理会她的小脾气,沉声道:“你去画画吧,朕很忙。”
    现在怎么又变得冷漠了?裴昭颜哼了一声,搬着画架远离了祁淮,用行动证明她也很忙。
    两人一坐一站,很快都静心投入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德福轻手轻脚的走来,低声道:“皇上,丞相求见。”
    “他怎么这么多事?”祁淮闻言捏了捏眉心,隐去眉眼间的不耐,“走吧。”
    裴昭颜放下毛笔,看着皇上把一身戾气化为温润,她有些惊叹,皇上变脸可真是快,怪不得师父总说皇上隐忍,是做大事的人。
    垂拱殿中,祁淮静静的听着程国义说话,偶尔附和两声,又归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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