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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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委屈
    皇上今日有些不对劲,伺候他的人都看得出来。上朝的时候也春风满面,连大臣不小心说错了话他也没计较,反而好声好气的让他别紧张。
    可是见了这样的皇上,谁能不紧张!后头肯定留着心眼整他们呢,于是整个早朝,大臣们都提心吊胆。
    可是没想到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散了朝,皇上依然是如沐春风的模样。大臣们琢磨片刻,这才恍然大悟,看来皇上和晗妃娘娘感情甚好啊!
    回了养心殿,李德笑呵呵地提了件事:“皇上,今日扫雪的太监说,梅园的梅花开了不少,红的白的好看极了,您看……”
    祁淮心中一动,他正想着今晚找个什么借口去明华宫,这可不就送上门了。他微微颔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裴昭颜的画像,这才笑着提笔练字。
    日后裴昭颜作画他题字,这才是一桩妙事。
    裴昭颜刚巧就在作画,今日实在有些冷,她便没有出寝宫,循着昨晚的记忆画那朵早梅。
    刚落下几笔,橙心从外面进来,恭恭敬敬道:“娘娘,睿王妃来了。”
    裴昭颜惊讶的放下毛笔,正想问睿王妃怎么过来了,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如今是皇上的妃嫔,程玉墨是睿王爷的王妃,她们是妯娌,平常自然是要走动的。
    她忙吩咐橙心把程玉墨迎进来,又让蓝玉帮她换了身衣裳,这才出了门。
    程玉墨是程丞相之女,裴昭颜上次见她便是在养心殿附近的回廊里,她和睿王爷可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裴昭颜有些羡慕的想着,她踏入门槛,便看见个气质高华的女子,姿态优雅的品茶,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真是个温柔娴雅的美人,裴昭颜这样想着,对她亲昵了几分,走到近前便叫道:“三皇嫂。”
    程玉墨忙站起身,上下打量她一眼,欢喜道:“晗妃娘娘安好,久仰大名,今日可算是说上话了。皇上待你好不好?在宫中可还适应?有没有什么短缺的?宫女们伺候的可尽心?”
    裴昭颜被一连串的问题砸懵了,挑着回答了两个。她还以为程玉墨是个温温柔柔的美人,没想到居然这么热情。
    “瞧我,见了喜欢的人便话多。”程玉墨拉住她的手,笑的甚是温暖,“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我比你早出嫁几年,宫中若是操持大小宴会,若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我。”
    裴昭颜颔首,又觉得她亲切,平常哪有人这样和她说话,要么是“朕”,要么是“奴婢”,要么是“奴才”的,如今听程玉墨自称“我”,她不由得更亲昵了几分。
    两人闲话片刻,程玉墨凑近她,羡慕道:“晗妃娘娘长得可真好看,和皇上相配。”
    裴昭颜腼腆笑,又道:“三皇嫂以后叫我的名字便好,不然我叫你三皇嫂,你叫我晗妃娘娘,听着怪怪的。”
    “昭颜,”程玉墨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又关切道,“听说你喜欢去外面作画,但是以后天冷了,千万别任性,你年纪小,现在没觉得有什么,等老了才后悔。”
    “不冷的不冷的,”裴昭颜连忙说,“我喜欢去外面,屋子里闷。”
    “那也得让你身边的宫女伺候好,别冻着,冻着了怎么给皇上绵延子嗣?”
    程玉墨掩唇笑,又瞥她眼,见她面上只有好奇没有羞怯,不由得有些奇怪,问:“怎么了?”
    裴昭颜眨眨眼,原来冻着了就不能绵延子嗣了吗?她把这句话记下来,想着过几日去问问宋妙意。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笑着转移了话题:“皇嫂今日来做什么?”
    “在睿王府闷得慌,前几日便想来见见你,但你和皇上正蜜里调油,便忍到今日才过来,昭颜不会怪我吧?”程玉墨笑的俏皮,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裴昭颜自然摇头,正想说话,又听程玉墨道:“你用的是什么香膏?瞧着怎么这么嫩?”顿了顿,她想到什么,自嘲道,“想必是年轻的缘故吧。”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慢慢说:“我已经二十岁了,再过几年就人老珠黄了。”
    裴昭颜认真的看她的脸,良久才道:“没有啊,三皇嫂好看极了,你若是不信我,至少要信睿王爷……三皇兄,他见了你就移不开眼呢。”
    程玉墨便笑,她问:“晗妃娘娘用的什么香膏?我十六岁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好看。”
    裴昭颜也不吩咐宫女去取,自己亲自去了,还挑了个格外华贵的匣子盛着,拿给她说:“这是临安侯的女儿宋妙意调制的香膏,我借花献佛送给三皇嫂了。”
    程玉墨看了两眼,也不推辞,让身后的奶娘收下,又和裴昭颜闲话了几句。眼见着就要用午膳了,她要走,裴昭颜留她:“三皇嫂和我起用膳吧,我个人怪闷的。”
    正准备站起身的程玉墨诧异的说:“皇上今日不陪你用膳吗?”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呀,”裴昭颜眨眨眼,“三皇嫂陪陪我,咱们再说说话呀。”
    没人能拒绝裴昭颜撒娇,程玉墨笑着挽起她的手,两人相携着起去用膳。
    饭局过半,两人更显亲密,正热热闹闹的聊着胭脂水粉,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裴昭颜疑惑的望过去,蓝玉摇摇头,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朝程玉墨歉意一笑,起身出了门。
    没想到却是李公公过来了,裴昭颜惊讶的走过去,见他面色不善,不似平日和蔼可亲,不由得有些疑惑,怯怯问道:“李公公,这是怎么了?”
    李德福这才看见裴昭颜,连忙拱手道:“娘娘,睿王妃可是过来了?”
    裴昭颜点点头,欢喜道:“三皇嫂和我起用膳呢。”
    李德福皱眉,竟是不顾裴昭颜,直直的闯了进去,她站在原地懵了瞬,连忙提起裙摆跟上。
    刚进门便听见李公公的格外刻板生硬的声音:“睿王妃,请回吧。”
    裴昭颜自然知道李德福代表皇上,可是这怎么可能是皇上的意思?她看了眼坦然坐着的程玉墨,又看看面容严肃的李公公,心里有些拿不准主意。
    三皇嫂挺好的啊,皇上敬重睿王爷,怎么不喜欢睿王妃?
    不过现在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多说多错,她是皇上的嫔妃,这件事自然要交给李公公处理。
    程玉墨笑着起身,福身一礼:“李公公,别来无恙,怎么,皇上竟不许臣妾看望晗妃娘娘?”
    李德福依然是那句话:“皇上说了,请您回睿王府。”
    程玉墨听了这逐客令,也没生气,涵养极好地说道:“那臣妾便告退了。”
    她又看向裴昭颜,微微笑:“多谢晗妃娘娘今日的款待。”
    裴昭颜不敢贸然接话,她看了眼面色有所松动的李公公,这才笑着答:“三皇嫂慢走。”
    程玉墨袅袅婷婷的出了门,步伐丝毫不见混乱,更显沉静。
    行至宫中偏僻的角,程玉墨冷声问奶娘:“看清了吗?”
    奶娘点点头,拍着胸脯笃定道:“看清了,晗妃娘娘依然是完璧之身,王妃放心吧。”
    “叫什么晗妃娘娘?”程玉墨嫌恶的皱眉。
    不过这好歹是个好消息,她看了眼微微颤抖的奶娘,又缓和了脸色,得意的说:“看来皇上心里的人依然是我,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奶娘不敢接话,忙把匣子拿出来,问:“王妃,这个怎么处理?”
    程玉墨打开瞧了两眼便合上,慢条斯理抽出腰间的绢子,又仔仔细细的擦净了手,才慢慢道:“先找个郎中研究一番,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可不敢用。”
    奶娘小心翼翼的接过去,低头应是。
    “走吧,回睿王府。”程玉墨换上副温婉的笑脸,似乎回去见祁清是一件喜事。
    身后的奶娘叹息一声,旁人都羡慕睿王爷和睿王妃琴瑟和鸣,殊不知这只是睿王爷祁清的厢情愿。
    她奶大的孩子啊,野心年比年也大……
    明华宫中,裴昭颜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见李公公要走,她连忙问:“李公公,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李德福默了片刻才道:“此事应由皇上亲口告诉您,奴才先告退了。”
    莫名其妙的,裴昭颜抓抓脸,也不和她直说,以后见了睿王妃,她该怎么办嘛。
    “几时了?”祁淮看了眼天色,有些焦急,怎么天还是这么亮?
    “申时三刻了。”李德福轻声答,“皇上何时起驾?”
    “再等等吧,”祁淮翻了页书,问起今日的事情,“她可有被吓到?”
    “未曾,奴才什么都没和晗妃娘娘说,皇上放心。”
    祁淮点点头,再也没问旁的了。
    李德福还等着下文,哪知这便是结束了。原来在皇上心里,晗妃娘娘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他乐呵呵的想,皇上这次可真是把个女子放在心上了。
    终于熬到黄昏,天边出现第一片晚霞,祁淮便快速地合上书卷,自言自语道:“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
    李德福又笑,想见晗妃娘娘便去见,皇上找什么借口呢。想是这样想,但是他到底没敢说出来,跟着脚步匆匆的皇上往明华宫走。
    养心殿与明华宫离得近,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只是越近祁淮走的越慢,甚至还在宫门前停了片刻。
    李德福纳闷道:“皇上怎么不进去?”
    祁淮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太着急了,天还没黑就往嫔妃处跑,像什么样。于是他冠冕堂皇的说:“这里景致不错,朕在此处散散步。”
    说完他抬脚往右边走,身后的大群人也都跟着,场面甚是壮观。李德福心说明华宫的景致更不错,也没瞧见您多看几眼,都是看晗妃娘娘去了。
    外面的动静自然引人注意,裴昭颜刚巧在院子里坐着,不由得好奇道:“外面怎么回事?”
    蓝玉摇摇头,劝她道:“要不娘娘出去看看吧,老是在宫里闷着不好。”
    自从做了嫔妃,她确实没出去过几次,裴昭颜深以为然的点头,抬脚往外走。
    只是刚出门便和祁淮撞上了,她连忙行礼,心里又失望,好不容易出去次,怎么皇上忽然来了!
    她把祁淮请到石凳上坐下,祁淮站着没动,皱眉说:“你刚刚坐在这儿?”
    见裴昭颜点头,他有点生气,声音便有些大:“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朕省点心?”
    裴昭颜茫然片刻,委屈极了,她什么时候让他费心了呀,她在这儿待的好好的,又不是她请他过来的,怎么就成她的错了?
    她自然也有脾气,闻言福身一礼,硬邦邦道:“皇上若是过来教训臣妾的,臣妾受着便是。”
    祁淮一怔,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火,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低着头,他直接拉着裴昭颜的手把她拽到了殿里。
    裴昭颜踉踉跄跄的跟着他,几次想甩开,可是他力气极大,疼的是她自己。她也不挣扎了,提着裙子艰难的走,嫔妃穿的衣裳真是太繁琐了!
    裴昭颜心生怨恨,若不是他执意让她入宫,她又何必穿不喜欢的衣裳,做不喜欢的事,皇上最讨厌了!
    满腔怨恨又化作委屈,裴昭颜想起师父和师兄师姐,眼泪快要抑制不住。等他终于停下脚步,她一把甩开他的手:“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祁淮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他偷看她一眼,又悄悄垂眸,轻声问:“你怎么了?”
    裴昭颜不想和他说话,她转身偷偷擦掉眼泪,耍起了小性子:“我想师父了,我要回画院!我不在明华宫待着了!”
    说着她提起裙子便要走,祁淮怎么可能让她回去,先她一步把门关上,后背抵着门,又扶住她乱动的肩膀,低声道:“朕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裴昭颜不听,双手双脚都在挣扎,祁淮又不能弄伤她,只好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等她不挣扎了没力气了,他才说:“昭颜,梅花开了。”
    热气吹拂在裴昭颜耳边,她酥了半边身子,又听见他半是诱哄半是求道:“你愿不愿与朕同去?”
    裴昭颜忍不住抬头看他,看他下巴上冒出的青青的胡茬,还有他眼里不安的神色。
    祁淮同样能看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她眼里他清晰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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