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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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殿下……是自己过来的?”她试探地问,对于卫瞻的答案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
    卫瞻声若轻叹:“泥泥,这世间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以为是的毛病。你也不例外。”
    没有人。
    没有她以为的暗卫、手下、底牌,什么都没有。卫瞻的的确确拖着病弱之躯只身而来。
    “不……”霍澜音轻轻摇头,不敢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
    “咚咚咚”的敲门声,惊了霍澜音的魂儿。
    “妹妹。是我。我来给你送东西的。”丽娘在门外说。
    霍澜音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焦高。
    她犹豫了一下,将卫瞻推进屏风后面。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转身去开门。
    她站在门口,堵着丽娘进来的路,冷脸对她:“你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不必再说。”
    丽娘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妩媚。她温柔一笑,说:“好妹妹,你怎么这么拧巴呢?焦爷虽然生性风流,可不是个粗鲁的人。要不然你也不会到现在还平平安安的。但是呢,姐姐瞧着焦爷对你兴趣很浓。不过一日,已问过我五六次你的情况,所以你也别嫌我总是过来烦你。”
    丽娘将怀中抱着的长锦盒递向霍澜音,说:“好妹妹,这是给你准备的新衣裳。我瞧着你的身量和模样,这身衣裙定然是顶适合你的。晚上焦爷会过来,你且准备准备。”
    霍澜音冷漠看着丽娘,没有伸手去接。
    丽娘举了一会儿,笑了笑,弯腰将锦盒放在门口。她早就对这些被焦高掳回来的姑娘们的各式反应习惯了。别说霍澜音这种冷漠不理人的,就算是寻死觅活的姑娘也不少。
    见了太多,也就不相信有谁能翻出浪花来。
    丽娘笑着说:“妹妹且准备着,姐姐就先走了。”
    霍澜音“啪”的一声关门,将丽娘关在门外。她立在门口,从门缝朝外望去,见丽娘走远,她脚步匆匆地绕过屏风。
    卫瞻体虚,靠坐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
    霍澜音不理解卫瞻都这个样子了,为何还要赶来送死。她心里有些急,问:“殿下是怎么进来的?可有逃走的法子?”
    卫瞻随手指了下红梅阁后门的方向。红梅阁是有后门的,这事儿霍澜音知道。府中男丁不方便进后宅,这事儿霍澜音也知道。可是出了后宅呢?焦家家大业大,前院的家丁可绝对不会少。
    从前院进到后宅不难,可如何进的焦府?
    霍澜音将疑问问出来,卫瞻却没有回答,他低着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霍澜音越发急迫了,生怕焦高随时会过来。
    “嗯?”卫瞻回过神来,看向霍澜音。他又随意“哦”了一声,不答反问:“为了让焦高放过你,不惜毁了自己的脸。泥泥,我记得你说你最怕死。那倘若顺从他保命和牺牲性命二选一,你会如何抉择?”
    霍澜音怔住了。她想着卫瞻这问题的答案,也在揣摩着卫瞻这么问的用意是什么。
    她心里莫名不安。
    卫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霍澜音的答复,又说:“或许也不用送命,会受些伤。”
    霍澜音如实说:“倘若只能二选一,连自毁容貌都不行。那我会顺从他,留着性命,他日寻机杀了他。”
    卫瞻望着霍澜音的眼睛,他漆色的眸中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他问:“就像当初讨好顺从我,再伺机逃走?”
    霍澜音僵了僵,看见卫瞻眼睛里略显狼狈的自己。
    短暂的沉默,久如半生。
    许久之后,霍澜音摇头。她说:“不一样的。殿下不曾强迫过我,一切都是我自愿。怎能与焦高相提并论?”
    她仔细打量着卫瞻的神色,却失望地发现卫瞻听了她的回答后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殿下?”霍澜音见卫瞻又仿若走神,略显担忧地喊了他一声。
    卫瞻手掌撑着罗汉床站直身体,朝霍澜音伸出手,说:“走吧,回家。”
    霍澜音茫然地将手递给卫瞻。她茫然了,一时之间又觉得卫瞻刚刚是骗她的。他一定带着手下就在外面,对不对?
    然而,没有。
    卫瞻带着霍澜音避开焦府中偶尔经过的奴仆,朝后宅西南角走去。那里是他翻墙而入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惊动了焦府。当第一个人高喊后,无数焦府的家仆手握棍棒朝这边追过来。
    霍澜音心忧地回头去看。
    “别回头。”卫瞻握紧霍澜音的手。
    霍澜音收回视线,侧过脸望向卫瞻苍白的脸色。他……内力还没有回来吧?她心下惶然。
    若她自己一个人困在这里,会选择暂且顺从焦高,他日再伺机杀了他。
    可是现在卫瞻在她身边。他没带任何人,拖着毫无内力的虚弱身体来救她。她怎么敢辜负他的相救。
    “殿下……”霍澜音听见自己喊他的声音带着颤音,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下意识地喊了卫瞻。
    卫瞻脚步没停,也没看向霍澜音。他说:“若没了太子身份,就连护你都不能,也未免太可笑。”
    霍澜音望着卫瞻,忽然觉得认真思考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的自己,也很可笑。
    王景行等在焦府不远处,望着焦府的方向心急如焚。卫瞻进去的时候,他劝过卫瞻。他告诉卫瞻焦高府中家仆的数量和武力之可怕,他告诉卫瞻若只身而去,不仅救不了霍澜音,反会搭上性命。
    “殿下三思。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不如殿下拿出大殿下的身份,或者立刻写信去找……”
    王景行永远都忘不了当时卫瞻看他的目光。只是那样漫不经心的一瞥,好像明晃晃地在骂他废物。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虚弱疲态的卫瞻进了焦府。
    而他仍旧立在远处,远远地望着囚着他心上人的宅院。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废物,是个懦夫,十足的窝囊废。他也终于明白,原来他不仅当初配不上名满西泽的周澜音,也配不上如今的霍澜音。
    霍澜音跟着卫瞻跑了好一会儿,可追他们的人越来越多。霍澜音心中一沉,没有想到焦府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家丁。
    卫瞻和霍澜音毕竟不熟悉焦府,焦府的家丁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焦高在丰白城为非作歹惯了,需要的打手尽数养在家里,平日做他的家丁,若他要干点什么混蛋事儿,这些家丁就成了他的打手。
    霍澜音忽然开口:“殿下,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死。”
    卫瞻扯起一侧嘴角,笑了一下,说:“别瞎想,没打算拉你殉情。”
    卫瞻突然解开了手上霍澜音为他包扎的布条,然后动作干净利落地将自己的手腕和霍澜音的手腕绑在了一起。
    当第一个人冲过来的时候,卫瞻抬起一脚踹在他的胸膛,将他踹飞的前一刻夺了他手里的木棍。
    他没了内力,可是有武艺,有人体最原始的力气。
    随着卫瞻的动作,两个人相连的腕,让霍澜音跌跌撞撞。她努力让自己跟上卫瞻的脚步。低头的瞬间,泪珠儿又悄悄掉在了地上。
    原来没有内力的卫瞻是这个样子的。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焦高也得了消息赶过来,他站在凳子上,指着这边大喊:“生擒!生擒!都给我生擒!不要给他们弄伤留疤!”
    霍澜音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心里慌乱,拼命想着卫瞻能接受的对策。
    她正思索着,忽然被卫瞻大力拉过去。她的后背抵在树干上,卫瞻挡在她的身前,棍棒落在卫瞻的脊背。
    近距离地看着那根棍棒落在卫瞻的脊背又弹开,霍澜音的身子跟着哆嗦了一下。
    紧接着,霍澜音也数不清卫瞻为她挡了多少棍棒。
    又一棍棒落下来,落在卫瞻的头上,鲜血沿着卫瞻的脸躺下来,血线经过他的两眼之间,继续朝下滚落。
    霍澜音几乎尖叫出声。
    她用颤抖的手抓住卫瞻的衣襟,哭着说:“这是噩梦,这一定是噩梦!不要闹了,也不要骗我了。这一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你快些喊人来,你快些叫你的人过来。我不要这样……”
    卫瞻喘息微重,脸色却越发苍白。他几乎压在霍澜音的身上,近距离地望着霍澜音的眼睛。他问:“音音,还是不肯动心吗?哪怕一点点。”
    霍澜音的鼻息间都是刺鼻的鲜血的腥味儿。
    是他的,都是他的血。
    霍澜音哭着说:“平平安安离开好不好?”
    她用颤抖的手去擦卫瞻的血。
    卫瞻若有所思地轻啊了一声,说:“试试吧。”
    卫瞻身后的棍棒砸过来时,他没回头,直接抬手去接,右手用力地握住木棍。
    第104章
    除了当初在卫瞻面前演戏流了很多眼泪,霍澜音这个人不喜欢哭的,格外不喜欢在人前落泪。今日是她这十几年来,头一次在人前落了这么多的泪。
    旁人瞧见觉得美人落泪是一幅动人画卷,她却觉得体面全无。然而此时的她却全然顾不得了。
    “殿下,真的不是苦肉计吗?”霍澜音哭着问出来。
    卫瞻舔了舔唇角沾着的血迹,冲霍澜音笑了一下。眼中带着轻鄙,他说:“喜欢骗人的一直都是你。泥泥,我何时骗过你。”
    霍澜音心里的那丝希望熄了。那颗悬了许久的心却忽然落到实处,莫名松了口气。
    王景行焦急等在远处,他心里知道若凭卫瞻一个人进去根本不可能将霍澜音救出来。可是万一呢?
    那个人毕竟是太子爷。万一他还留有后手呢?
    直到,他真的看见了卫瞻和霍澜音的身影。
    他立刻一喜,紧接着僵在原地。
    卫瞻牵着霍澜音从焦府正门一步步走出来。卫瞻步履从容,走得不慌不忙。霍澜音偏过头望着他。两个人身上沾着血,尤其是卫瞻,身上被血水湿透,仿佛从地狱爬出来。
    焦府的人从后面追过来。他们手里拿着各种武器,可是谁也没敢草率上前,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一般,握着刀枪棍棒谨慎地跟在后面。
    谁都惜命,遇到个不要命的,谁也都怕。
    焦高从后面追出来,拍腿大喊:“美人!我的美人!你们这群废物,给我弄活的!男的可以半活,女的不能给老子弄伤弄疤!”
    焦高这是又退让了一步。
    那些观望的家仆再不敢跟在后面,互相壮胆似地大喊了一声,再次朝卫瞻和霍澜音冲过去。
    其中两个人飞快朝两个方向跑去,手中高高举着捕网。然而其中一个人还没有跑到可以打开机关的地方,卫瞻掷出手中的刀,正中他的眉心。
    有人冲上来,抓住霍澜音的手,想要将她拉开。
    卫瞻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他的骨头寸寸断裂,惹得一阵痛苦的尖叫。
    卫瞻顺势夺了他手里的刀,又是反手一劈,他身后冲过来的人顿时人头落地。圆圆的人头在地面上慢悠悠地滚动着,滚动到昔日嬉闹打牌的其他家丁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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