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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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陆诚来言,这种事倒有迹可循。
    圈内各平台互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把友商掐成黑作坊很容易引起众怒,每年都能发生好几回。
    网友和读者义愤填膺,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作者,自然会跟着骂。但其实,每次事件里,总有那么几个声音很大的博主看似正义,其实自己也在开网站,大多还比正在挨掐的更黑。
    网友和读者不会去深扒,也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骂得到底对不对。
    但业内相关从业者和历事足够多的老作者,对此门儿清。
    所以这种事,他见惯不怪。
    只是,这回突然跳出来掐他的是谁呢?
    他想了一圈,不仅想过绮文这种大仇家,还连陶然这种有私仇的“个人”都想到了,但哪个都做不到完全说得通。
    以往的先例已足够证明,这种舆论对于平台来说,总是能渡过去的。
    作者总还要依附平台才能活。
    连真正恶劣的平台都没受什么影响,他不需要太担心。
    ——绮文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绮文出版在接连败诉和违约后,已经面临解散。仅剩的钱,是个人都会花在刀刃上。
    至于上面的绮文传媒,其实没什么立场为了一个已经没救的子公司和他这样较劲。
    绮文传媒的总裁他也见过,说不上是好是坏,但至少是个清醒的人。
    而陶然,面临十年的雪藏。
    这十年里她可以赚到应有的保底稿费,但除非他点头,否则不会有什么资源大力推她,影视之类的项目也和她无缘。
    她先前赚到的钱也有限,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砸钱跟他叫板。
    所以,会是谁呢?
    第54章
    网上掐得轰轰烈烈, 但想不到是谁也没什么办法。
    陆诚只能跟先前挨掐的大多数公司一样, 选择沉默以对。
    谢青想用个人账号去微博上解释一下, 也被他拦住了, 他觉得这个时候她出面说话会起反效果。
    谢青只安心想新文, 列了个大纲, 拿去跟陆诚讨论:“我想写个现实题材。”
    陆诚伸手接过:“《那年春光下》那种?”
    她摇摇头:“更现实一点。”
    她现在名气很大了, 钱也赚得不少,想为家乡做一些事情。
    她的家在湖南永州。小时候, 永州的经济情况真的很糟糕。省里每每颁布新的扶贫政策,永州都是重点扶贫对象。
    其实直到现在, 这个不大的城市里都还有九百多个贫困村被列在国家名单上,但比起当年, 真的好多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永州人, 谢青是看着这些变化长大的。
    很小的时候, 她看到土路慢慢变成柏油路,路边又慢慢有了路灯。
    到了十几岁, 看到市里开了第一家国际连锁快餐——她永远都会记得那家肯德基。
    在谢青看来, 这些都应该被记录下来。
    人类文化之所以辉煌灿烂,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那些文字记录。不论是翔实可靠的史料记载,还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文学作品,都不可或缺。
    因为那些文字, 今人才得以更好地了解古罗马战士的骄傲、古希腊众神的厮杀, 还有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曾经盛极一时的古巴比伦。
    但永州和它们比起来, 实在太小了。
    小到很多国人对它的印象,都只有柳宗元的那句“永州之野产异蛇”。
    小到谢青休学那时没日没夜地读书,都没读到过几页关于它的故事。
    谢青在那会儿就有一点点不服,暗搓搓地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写小说,一定要写写家乡的事情。
    她还为此查过一阵子的资料,什么扶贫政策,什么长江经济带,认认真真地了解过好多。
    可真等到自己当了作家,她又一时没顾上。
    一是因为脑洞太多,《青珠录》那样的故事背景宏大又刺激,她作为作者也觉得更痛快;
    二是,这种发生在小城的现实向故事,真的冷,比星际都冷。
    要写这种冷题材,就要做好很长时间都没收入的心理准备,要为下一顿饭发愁的时候真没底气写。
    可是现在,她不是不缺钱了么?
    要不是看房看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达到限购政策下的买房标准,她连北京的房都全款买了。
    谢青便想,该好好把这篇文写掉了。
    大纲交给陆诚,她坐到一边,等他提建议。
    办公桌前,陆诚看大纲看得心情很复杂。
    即便有《那年春光下》做铺垫,他也没想到谢青还有写这种文的打算。
    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说“网络只是一个载体,不该刻意区分网文和传统文学”,但这篇文,也还是太不网文了。
    所以站在客观角度,这篇文真的不写最好。
    《那年春光下》再怎么现实灰暗,也还是网文化的东西,让他推奖给资源,他都可以。
    可这篇,他连放哪儿连载合适一时都想不到。
    清清嗓子,陆诚委婉询问:“你怎么想起写这种题材了……”
    “一直想写。”谢青笑了下,“我觉得描绘家乡的成长过程,很浪漫。”
    “……”他发觉自己有的时候也还是不了解作家的脑回路的。
    她又说:“你知道我的笔名是怎么来的 吗?”
    陆诚:“什么?”
    “玉是琼楼玉宇的玉,篱是篱落疏疏的篱。”她一字一顿道,“琼楼玉宇是天马行空的想象,篱落疏疏是脚踏实地的现实。”
    年少轻狂时最爱畅想未来。
    那时她想,早晚有一天,她要变成一个既受欢迎又有深度的作家。
    想有深度,就不能只有天马行空。
    陆诚把先前打好腹稿的话都咽了回去。
    如果她是心血来潮突然想高深一把,他可以尝试劝她;但既然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他就不能干预。
    写就写吧,反正大事都已经解决了。
    充其量就是作品不会太成功。
    有几个作家能保证自己的作品部部成功?写出惊世巨著的《魔戒》的托尔金,名下也有几部作品鲜为人知。
    他把大纲交回她手里:“写吧……我努力给你推一下奖。”
    “没关系。”谢青笑笑,“我知道这个冷,就是因为执念写一下,成绩好不好我不在乎的。”
    这天之后,谢青就进入了新一轮的埋头写作。
    现实向作品她有些手生,但好在背景是她切实经历过的背景,写起来也还算顺利。
    网上的掐架在几度发酵之后,热度终于开始走低。
    娱乐圈正好又出了明星出轨的八卦,关注度一下被分流不少。
    在事情即将被大家淡忘的时候,却又出现了新的转折。
    某卫视有名的生活类栏目,放出了即将播出的新一期节目的预告。
    预告中,这一期节目的采访对象,是几个中年男人。
    “我弟弟当时根本不知道她怀孕了,也已经组建了家庭。”
    “后来这个孩子生下来,家里一下就不太平了。我弟弟也离了婚,北京的工作也没了。”
    “但毕竟是个孩子啊,我们就还是照顾他,大家对他都是很不错的。”
    “没想到他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这样。现在他爸在病床上躺着,他人也不来电话也不接。”
    “都说他在北京赚了挺多钱的,我们也不想影响他工作。”
    “我们是没办法了才向你们节目求助的。”
    预告的大部分画面没有对着人,而是在播放声音的过程中切入了一些其他的镜头。
    观众们便看到了一些照片,大多是一对父子。父亲长得英俊,儿子也眉清目秀。
    这些显然都是比较老的照片了,还在大量使用胶卷的年代拍下的那种。像素有限,颜色也灰蒙蒙。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张高清图。
    图上的男人西装革履,旁边的女士一袭风格简约的小礼服。
    两个人的脸都被马赛克糊掉了,但依旧能看出,这是一个很讲究的场合。
    与几个接受采访的中年男人的画风格格不入。
    而在两个人背后,是一张巨大的彩色海报。
    海报上的几个古装人物大家最近也算熟悉,底下还有三个大字:《诉风月》。
    于是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这是《诉风月》杀青现场的照片吧?”
    是的,就是《诉风月》杀青现场的照片。
    不仅如此,这张图没有马赛克的高清版本,还被剧组作为杀青新闻的配图发在网上过。
    上面的两个人,正是陆诚和谢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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