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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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债主完全无视了那退回去的二十块,自顾自发来几段话。
    【启明车行的前身是宋启明和前妻的夫妻店修车铺,当时裴玉珠是前台小妹兼任收银出纳和会计。前妻死于车祸,判定为机械故障引起的意外,宋启明作为受益人,获得一笔保险赔偿金。后来和裴玉珠结婚后,这笔钱成为车行扩张的启动资金。】
    【裴玉珠为人严厉,但对宋清晏疼爱有加,从不苛责。宋清晏高考成绩太差,去澳洲读了个野鸡大学,中途回国,当时裴玉珠为拓展人脉,进入d大商学院emba班,交际活动时偶尔会带着宋清晏。】
    【宋清晏认识颜宁。】
    这几段话包含的信息量巨大,然而颜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最后最短的那一句,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宋清晏……
    宴……
    难道颜宁的衣物上,作为标记的字母y是……
    颜谧颤抖着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到何语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过两声后,被接了起来,听筒里响起何语懒洋洋的嗓音,“颜警官,这第一通电话,是你主动打给我的。”
    颜谧一怔,本来要冲口而出的一箩筐问题卡在了嗓子里。
    她恍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自从与何语在晚宴上重遇,他似乎格外在意她的主动,自己却仿佛只是出于无奈,顺势而为罢了。
    譬如微信号是她主动塞给他的,当着晚宴上不少人的面。
    譬如那晚是她主动去了他家,结果碍于严教授的担忧,被强塞了过去,一直住到现在。
    又譬如那天哭过之后,他非要她承认,是她主动扑进他怀里的,甚至不惜用被她哭脏的衣服威胁。
    再譬如……昨晚,姑且算她主动把他压倒在床上?
    她会有何语的电话号码,还是那天在晚餐桌上,她答应暂住他家后,被严教授盯着和他交换了号码。他并不曾主动要过她的联系方式,即便在交换了号码之后,也一次都没有打过电话。
    这的确是第一通电话,也的确是她主动打给他的。
    是不是由她主动,对于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这个疑惑一闪而过,颜谧却来不及深思,此刻在她心头,对他刚才发来的那几条新情报,尤其是那最后一句的关注,终究占了压倒性的上风——
    “宋清晏是怎么认识颜宁的?你找他谈了吗?是他自己承认的?他还说了什么?”她连珠炮似的发问。
    “说来话长,”何语不紧不慢道,“还是我待会儿当面跟你说吧。我现在有点事情,先挂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颜谧盯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还是何语第一次挂她的电话。从前他总是等她先收了线,从来没让她听过电话“嘟”一声挂断后,那残余下来的静默。
    有时候她睡前跟他打电话,开视频聊天,扯一些有的没的无聊话题,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会发现通话状态还保持着,一直没断。
    “你打呼的声音真可爱,像小猪一样。”他说得煞有介事,“看来以后天天抱着你睡觉,我还得买副耳塞。”
    她下意识反驳:“我才不打呼!”
    随即反应过来他又说骚话,啐他,“谁要你抱着睡!”
    “以后你成了我老婆,不让老公抱着睡,难道要赶老公去睡客房吗?”他装腔作势地摇头叹息,“看不出来,我们家颜谧谧的心好狠啊……”
    骚话她是说不过他的,她转而噘起了嘴,“那你去找心不狠,又肯让你抱的去呀!我看昨天那个小学妹就挺好,她肯定乐意。”
    她前一天去网球场找何语,正好撞见一个脸蛋红红的小学妹捧着瓶水,要递给他。他当然没接,而是拉过冷下脸的她,没头没脑地亲了一通。周围起哄的口哨声横飞,小学妹悄悄不见了踪影。
    他把她亲得满面嫣红,还美其名曰,这是吃糖补充能量……
    “颜谧谧,你想让我亲你就直说嘛!”何语埋首在她颈间东嗅西嗅,“唔,好酸……我昨天是怎么说的?你有权吃醋,只要你吃醋,我就亲你……”
    她被他蹭得痒,笑着躲闪,却躲不掉。其实他的亲吻那么甜蜜,她又何曾真的想躲开呢?
    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映照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不再是十九岁时,盛气张扬的骄傲模样。颜谧忽然有点好奇,昨天何语问她为什么生气,想让她承认是因为韩妙彤而不快,是不是……
    应该不是吧。嬉闹间随口说出的一句调笑话而已,他怎么可能还记得。
    况且她早就失去了吃醋的权利,也……也并不想念他的亲吻。
    颜谧灌下一杯冷掉的浓茶,再看了几遍何语发来的那三段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茶碱的关系,她的心跳得厉害,躁动得几乎没办法安然坐在椅子上。
    宁宁拾到过裴玉珠的钱包……裴玉珠在商学院交际时带着宋清晏……宋清晏认识宁宁……裴玉珠对她和宁宁一模一样的脸反应很大……裴玉珠了解她的警察身份……爱马仕手袋里宁宁笔迹的小纸条……
    颜谧试着深呼吸,想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然而收效甚微。
    她腾地站起身。不行,她得去找宋清晏,好好跟他聊一聊!
    急匆匆刚走到门口,神思不属的她差点迎面跟周队撞了个满怀。
    颜谧慌忙向一旁躲闪,一不小心又绊到靠在门边的拖把,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栽倒,这时从旁边伸出一条手臂,也不知道怎么带了她一下——
    她仍是栽倒了,只是没有五体投地,而是栽倒在了手臂的主人怀里。
    那只手臂揽着她的腰,从体温到结实肌肉的线条,都是那么熟悉。手臂的主人垂眸看着她,眸色意味深长,唇角似笑非笑,“颜警官,真巧……啊。”
    周队没眼看。
    手下的专家级警官对来做笔录的证人投怀送抱。
    根据证人的经纪人闹的那一出,这俩人还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女方还在死缠烂打求复合中。
    没眼看,真心没眼看。
    “咳!”他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颜谧注意一下人民警察的形象,“颜谧你急急忙忙的上哪儿去?”
    颜谧忙不迭从何语怀里退开,小心避免再跟他对上视线。
    “我打算去走访一下裴玉珠的家人。”
    “待会儿再去吧!裴玉珠的法医报告应该出来了,你先去拿一下,顺便把继坤叫过来。”
    周队吩咐完,便领着何语和另一个警员去了会议室。
    颜谧只好调转方向,先去鉴识科取报告。
    一进鉴识科,孙晓雨像一阵风似的迎面卷过来,激动地抓住她的袖子,“颜谧!!”
    颜谧怀疑她那张小圆脸上很快就要盛不下那么夸张的激动和兴奋,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像宝莱坞电影里那样,载歌载舞来抒发——
    “颜谧啊!”她真的开始手舞足蹈,“我刚才看见何大神来了!我这边的窗口正对着大门口——我的妈妈呀!他开的那个跑车,太太太拉风了吧!那个门就是那种翅膀一样,往上打开的,然后他先伸出一条腿——天辣那么长的腿,是真实存在的吗!”
    颜谧:“……你昨天在酒店不是见过他了。”
    “我才从门缝里看了一眼,都没看清!”孙晓雨的眼睛亮得吓人,“我跟你说!刚才何大神下车的时候,那个画面简直跟电影镜头一样,完全是被围观的状态!这是什么极品大帅比嗷——”
    颜谧唇角抽了抽。
    花孔雀,又开屏了吧。
    孙晓雨握住她的手,表情真挚,郑重得仿佛在传递革命的火种,“颜谧!我绝对、绝对、绝对支持你追回何大神!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语哥:老婆怀疑我说过的骚话不记得了?呵呵,信不信我分分钟都默写下来,整理成册。
    #那些年,何巨巨说过的骚话#
    第27章
    颜谧想说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不到十分钟前,她才当着副队长和一干同事的面,直挺挺跌进了何语怀里。
    都是经年的专业刑侦人员,从她被拖把绊倒的角度,不难推断出她自然的跌倒方向,根本不是朝向何语。
    所以看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人家何作家好心拉了她一把,她就打蛇顺杆上,顺势扑到人家怀里去了。
    刑侦重视证据,现场那么多双专业的眼睛,全都是人证, 她连辩解的心思都歇了。
    冤假错案,大概就是这么形成的。
    颜谧拿着法医报告走的时候, 孙晓雨还在身后挥着拳头为她应援加油。
    她本想赶紧回办公桌看报告, 经过会议室时,蓦地顿住脚步。脚尖一转, 她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轻手轻脚,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默默在角落坐下。
    会议室里充斥着何语低沉而磁性的嗓音, 在她进门时略略顿了下, 便继续讲述他在凶案那夜的见闻。
    “……当时是凌晨三点二十一分,我重新躺下前看过手机,时间是确切的。接着就是……”
    不愧是大神级作家的语言表达能力,他的叙述用语简洁, 细节精确,几乎不需要负责记录的警员补充问题。
    要是所有的证人都这么配合又省心就好了。颜谧分明在同事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感慨。
    她分出几分心思听何语的叙述,一面翻看裴玉珠的法医报告。
    经过详细的解剖分析,她的死因没有疑议,确认为窒息,脖子上的掐痕并不是致死伤,从靠枕上检测到的皮脂痕迹可判定,死者系被靠枕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她指甲里提取到的皮肤组织,dna验证属于宋启明,至于身上的淤青伤痕、现场的毛发、体.液……都指向宋启明。
    颜谧没有在报告里找到太多有用的新信息,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扫过其中一段内容时,手猝然顿住。
    死者罹患子宫内膜癌,从癌细胞的扩散程度,可确认为晚期。
    癌症发展到了这个阶段,根据法医的评估,患者的剩余寿命可能只有三到六个月。
    裴玉珠身患绝症,她本来就快要死了……
    颜谧蓦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差点带倒了椅子,召来周队的一记不满的瞪视,和何语轻飘飘的一瞥。她匆匆冲周队点了点头,便推门出去了。
    周队在心里犯嘀咕,这颜小专家平日里挺稳重的,今天怎么这么冒冒失失?果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无法保持冷静,表现反常吗?
    颜谧等不及出去查访的刘成回来,直接去了关押宋启明的看守所,出示了证件,要求提审宋启明。
    “你知道你妻子罹患子宫内膜癌晚期,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吗?”
    宋启明屁股还没坐稳,就被这一声惊雷给震懵了,“……什、什么……?”
    颜谧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不……不可能!”宋启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怎么可能?玉珠她……她很正常,她从来没有……我……这不可能……”
    他语无伦次,在震惊和难以置信之间,几乎无法正常表达。
    如果这反应是装出来的,那宋启明的演技也实在太好了些。
    颜谧看着他,“我刚才给你妻子的医生打过电话,她是在上个月的体检时被诊断出异常,进而确诊。后来医生联系她,想要商议治疗方案时,她告诉医生,她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院,打算寻求最新的临床试验治疗方法。这合情合理,于是医生便没再打扰她。”
    “可……可是,她从来没有提过……她、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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