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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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却一动不动坐了许久,才摸索着,拉起倪胭收回膝上的手。他解开自己的衣襟,把倪胭的双手放进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很热,滚烫滚烫。
    倪胭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收,说着:“别……”
    萧却强势地握住她的手腕,没准她将手抽出去。他说:“这样的天气,冻一晚是会出人命的。”
    山洞外开始刮风。本来只是纷纷扬扬的大雪,竟转眼成了暴风雪。
    即使萧却找了些树枝遮挡洞口,寒冷的风还是从山洞口灌了进来,带来冬日削骨的寒冷。
    倪胭打了个哆嗦。
    一片漆黑中,倪胭看不见萧却的表情,但是听见他脱衣服的声音。他直接从死牢中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囚衣。
    “不用了。”倪胭急忙拒绝。
    萧却已经强势地将外衣披在了倪胭的身上,他拉住倪胭想要脱下衣服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倪胭抿了抿唇,说:“萧将军难道你就不怪我害得你如此?”
    “怪。”萧却回答的斩钉截铁,“可是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扔下一个女人不管不顾。”
    倪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萧将军把衣服给了我,你会冻伤的。明日说不定没有办法逃走。”
    “不劳费心。”
    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些怒意。显然还是不能接受倪胭的所作所为。
    倪胭沉默着,没吭声。
    萧却也不再说话,他重新合上眼休息,打算养足精神面对明日的逃亡。只是他脱掉了身上的外衣,再不能靠着山洞中寒冰一样的墙壁,坐得笔直。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萧却也没在意。
    直到倪胭软软的身子贴上了他的胸膛。
    “你做什么!”萧却立刻握住倪胭纤细的肩膀,入手一片柔滑娇软。
    “取暖。”倪胭语气十分平静,“我冷,萧将军也冷。这里黑着,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只是互相取暖而已。等天亮了,我们各走各的路,再不相见。”
    萧却握着倪胭双肩的手没有松开,直到他感觉到掌下的身子在发抖。他慢慢松了手,任由倪胭的身子贴上来。和倪胭的身子一起贴过来的,还有她的一声轻叹。
    萧却一动不动了许久,才动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披在倪胭和自己的身上。倪胭跪坐在萧却身侧凑过来抱着他,这姿势实在不算舒服。萧却犹豫了片刻,在为两个人将衣服披上后,将她抱到了腿上。他感受到怀里的倪胭身子忽然轻轻颤了颤。没多久,他又感觉到肩窝似乎湿了。
    天气太过严寒,让他的感觉也变得迟钝,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倪胭的眼泪。
    当他意识到倪胭抱着他落泪时,他心中染上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曾经的惺惺相惜,到后来的惊讶她的不同面,再到一起逃命相依为命,乃至后来得知真相后的震惊和愤怒,还有愤怒之余细想她的难过、决绝……明明这次来大姬与她接触的次数不多,每每惊心动魄。
    到此刻,两个人之间明明还有太多没解开的结,两个人的身子却以这样紧密的方式紧紧贴在一切。纵使他心中再多的愤怒,终于抵不过怀中落泪的温柔。
    动情不过一念之间。
    一念起,再无回旋。
    他似乎应该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说。
    一夜过后,天色渐亮,晨曦的光从山洞口照进来,撒下些许微弱的光。倪胭从萧却的怀里起来。萧却合着眼,假装睡着。直到倪胭将衣服穿好,他才睁开眼睛,看向倪胭站在洞口的背影。
    “回去之后是打算回宫?”萧却问。
    倪胭摇摇头,轻声说:“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姬明渊不会放过我的。”
    萧却撑着因抱了倪胭一夜而发麻的腿站起来,他走到倪胭身后,陪着倪胭一起望着远处山峦后的日出,开口:“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回姚国。”
    倪胭惊讶地望向萧却,紧接着她眼中的明亮一点点消散,眸色逐渐灰败下去。她问:“以什么身份同你回姚国?我是恨姬明渊,可是投敌卖国之事还是罢了,我不想带着姚国的兵马攻打姬国。更何况我也累了,不想再穿那么沉重的铠甲。”
    萧却的视线落在倪胭的身子上,忆起抱她在怀时的重量,亦觉得那样的铠甲穿在她身上想必也是艰苦。
    萧却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可以不用付青檐的身份,可以不上战场,可以不穿戎装。”
    “哦?”倪胭轻笑,“萧将军的意思是以你的人的身份回姚国?萧将军是觉得定然能护我?”
    对于倪胭第一个问题,萧却暂时不想回答。他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护你周全当然不难。”
    “是吗?议和签订盟约之行失败,姚午律被姬明渊扣留。你如今回到姚国,姚国的皇帝会不怪罪你?”
    萧却皱眉。想起宫中的皇帝……
    “还有,就算你说我不用以付青檐的身份不用上战场不用穿戎装,可是我的身份真的能保密下去?姚国很多人都是认识我的。假使有一天,我的身份被识破。姚国皇帝要取我的性命,或者用我作为战争的筹码,萧将军可能抗旨不尊?”
    萧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倪胭侧转过身,朝着萧却迈出一步,更靠近他。她微微仰着头凝望着萧却,探手抚过他紧皱的眉心,温柔开口:“在做不到的情况下,千万不要向一个女人承诺。女人啊,最爱胡思乱想也爱记仇的。”
    萧却凝望着倪胭,郑重开口:“你等我。”
    “等你什么?”倪胭勾着嘴角,眼中的笑有些许凉薄。
    “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
    倪胭却漫不经心地说:“我这人最爱说谎话,你可别以为我真的有多喜欢你。好感是有的,谁家女儿不爱英雄?不过也只是那丁点的好感罢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姬明渊。就是想看他被破了局打乱了计划,愤怒急迫的鬼样子。”
    倪胭偏着头,随意将目光懒懒置于一处,笑意阑珊又冷又恨。
    萧却默了默,才开口:“如果我能帮你除掉姬明渊呢?”
    倪胭惊讶地挑眉看向萧却。
    萧却扬起嘴角,那是属于姚国战神的狂傲之笑。
    “我再说一次,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萧却转身朝外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倪胭掌心里萧却的第四颗星亮了起来。
    倪胭站在山洞口望着萧却的身影在雪山中越来越小,她慢慢收起脸上的表情。什么笑啊冷啊恨啊都没有了。她懒懒打了个哈欠,又捏了一下腰侧,面无表情地开口:“白石头,我抗议。下次不要去古代世界了,环境太差劲。”
    白石头吹着空调喝着鲜蚌汤翻着《世界通史》,懒得回答。
    ·
    登上雪山的时候是为了演戏,要一步一步陪着萧却爬上来。可如今只她一个人下山,倪胭直接动用了妖术。瞬息之间已经出现在了熙熙攘攘的京中闹市,而她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新的。
    不管朝中如何动荡,京中纨绔子弟还是依旧饮酒作乐。靠在河边的逍遥船管弦丝竹之音麋麋。
    倪胭找到最奢华的那艘逍遥船,然后登上了另外一艘紧挨的普通逍遥船。她打发了仆人,倚窗而坐,手中握着埙,低声吹奏。在一片欢愉温柔的音乐声中,苍凉的埙音格外特别。
    姬星河喝了很多酒,他今日心情不好,相伴的人都被他挥走。忽听见苍凉悲伤的埙声,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姬星河心情更是烂。
    “谁在那吹这种死了男人的调子!”姬星河寻声望去,从画舫二楼窗户望下去,从隔壁逍遥船窗户看见倪胭的侧脸。
    姬星河一下子愣住。下一瞬,他立刻起身冲了下去。
    倪胭一曲未了,姬星河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倪胭停了吹奏,她仰起头望着姬星河,轻声说:“我在找你。”
    我也在找你啊——姬星河在心里接了一句。
    他笑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那个……我送你回宫?”
    倪胭的眉头皱起来,她望着姬星河摇头:“我不想回去。”
    “好。”姬星河一口应下。
    姬星河将倪胭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小院中留了许多的仆人照顾着她。
    “这里是我以前和别人赌钱赢来的,平时也不怎么过来。是简陋了点,比不了宫里。你先住着,过几日我再给你换个地方。”姬星河说。
    “已经挺好了,我挺喜欢。”倪胭走到合欢树下仰着头望着树端。这个季节树枯着,有些萧条。
    姬星河把倪胭安置在这里,他却不住在这儿,而是回到自己京中的王府。一方面他怕倪胭觉得不方便,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他要按照往日那般每日回到王府,否则担心姬明渊起疑。
    不过他每一日都会过来。有时候会和倪胭说说话、喝喝酒,如老朋友一般,有时候只是看她一眼。
    时间一天一天流走,眨眼一个月过去。姬星河站在庭院中,望着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的倪胭。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这个女人是他皇兄的妃子,他将她私藏在这里算什么?
    自从上次争执,他再也没有见过姬明渊。姬星河自诩性情中人,其实他明白自己有着爱冲动的弱点。那日争执之后,他再想当日情景,心中不无悔意。
    倪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她抬头望着立在门口的姬星河,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你来啦。”
    姬星河眼尾挑起,笑意璀然。
    ·
    青檐宫中。
    温持元看着面前的十二座翡翠屏风上的划痕,脸色发冷。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刚刚她们擦拭屏风的时候不小心在屏风上留下了划痕。
    温持元望着这座屏风有些出神。他似乎透过这屏风,看见倪胭坐在里面轻理云鬓,身影曼妙婀娜。她绕过屏风走来,模糊的身影逐渐看的清了,她斜斜倚靠着屏风,弯着唇笑起,美得惊心动魄。
    “奴婢不是故意的!饶命啊!”
    “饶命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求饶的小宫女将温持元的思绪拉回来,他再看向屏风一侧,哪里还有倪胭慵懒倚靠的身影。
    她失踪已经一个月了,可还好?
    小陈子从外面匆匆赶来,小心打量着屋中情景。
    温持元扫了他一眼,问:“何事?”
    “苏公公身子不利索,让你去躬清殿顶一天的差。”
    第153章 弃妃祸国〖09〗
    温持元赶去躬清殿, 立在殿外当差伺候。没多时, 小宫女端着茶水和点心送来。温持元从宫女手中接过来,亲自端进去。
    姬明渊坐在长案后,在他面前摊开着九州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个国家的区域还有山川河流。有些标注是地图原本就有的, 更多的标注应该是姬明渊自己标记的, 除了他旁人恐怕也看不懂。
    温持元扫了一眼立刻收回视线。
    姬明渊有些疲惫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随口问:“苏文仗今日又病了?”
    “干爹年纪大了,最近季节交替, 风寒一直没好。”
    姬明渊用茶盏盖拨弄着飘在茶面上的茶叶,过了片刻又问:“你是在青檐宫当差的?”
    “是。”
    姬明渊没有再问别的,他喝了口茶,没动点心, 重新将目光投向摊开在案面上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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