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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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退下罢。”姬明渊走进房中,径自在太师椅里坐下。
    几个小宫女不敢耽搁,急忙匆匆退下,悄声将房门关上。
    姬明渊双手拢在袖中,打量着倪胭。
    寝殿内地龙烧得很旺,还格外烧了一盆炭火,整个室内暖意融融。这让刚从外面进来的姬明渊赶到一种扑面而来的过分暖流。
    也正是因为太暖和,倪胭身上只穿着一层水红色的薄轻纱寝衣,映出袅娜纤细的身姿,娉娉婷婷。她的脸上带着些绯红,云鬓压得有些乱,又半眯着眼睛,带着慵懒迷茫的倦意。与她今日参加元宵宴时的盛世风华又有所不同。
    姬明渊打量了她许久,才开口:“看来孤来得不是时候,扰了青檐休息。”
    倪胭懒散地拢了拢有些乱的云鬓,漫不经心地说:“那陛下打算离开还是歇在这里?”
    她低语说完,慵懒地掩唇打了个哈欠。
    全身上下透着妩媚。
    姬明渊本来只是因为小郑子的事情过来,此时倒是改了主意,道:“就歇在这里。”
    他起身,略伸开双臂,等着倪胭伺候他更衣。
    倪胭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她缓步走到他面前垂着眉眼去解他腰间厚重的玉带。可是解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解开。
    “罢了。”姬明渊拉起她的手,“青檐这双手不适合做这个。”
    姬明渊忽然皱眉,他将倪胭的手翻过来,望着她娇嫩的掌心。即使他不曾留意原主付青檐的手,也当知道武将的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绝对不会是这样娇嫩柔滑。
    倪胭轻声笑着,她懒懒趴在姬明渊怀里,软着嗓子:“陛下的金笼子可真是好地方,那样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也能养回来。臣妾不仅这双手养得好,身上也养得好。陛下要不要看?唔,以前竟不知道做一只金丝雀倒也挺好。”
    她吃吃笑着,所言所语让人分不清真假。
    姬明渊低眸看向她,开口:“孤何曾说过你是金丝雀?又何曾将你困在牢笼中?”
    倪胭眼睫轻颤,抬眸看他,轻声问:“从军十二年已然忘却寻常百姓的生活,我可以出宫随便走走看看吗?”
    “当然可以。”姬明渊抬手,将倪胭鬓间散乱的发丝为她掖到耳后,“你是大姬的功臣,这江山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倪胭笑了,如昙怒放的瞬间。
    她又哭了,眼角的湿润湿了长长的眼睫。
    她别过眼,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抹去眼角的湿润,低声说:“臣妾倦了,想歇着了。”
    这一夜姬明渊留宿在倪胭这里,不过他倒也没碰倪胭。倪胭是真的困倦,挨着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全然没管身侧的姬明渊。因为要上早朝,姬明渊每日起得很早,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倪胭都不知道。
    等倪胭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懒懒打着哈欠,翻了个身查看着掌心里四个攻略目标的星图。
    最初,只有远在天边的萧却的初始星亮了一颗,其他三个男人一颗星也没亮。都要从头刷起。而第一颗星往往只是源于某种欣赏。倪胭甚至可以猜到萧却亮起的那颗心也只是因为惺惺相惜的欣赏罢了。
    经过昨晚,姬星河的星图倒是被倪胭刷出了一颗。
    另外两个男人姬明渊和温持元至今都是全暗状态。
    最开始的时候,倪胭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过原主的故事。原主和姬明渊之间相识十二年有余,曾相互扶持走过许多坎坷的路。所以倪胭理所应当的以为即使姬明渊无情,他的初始星也应该很高。然而事实上,姬明渊的星图中一颗星也没亮。
    他对原主竟然真的从头到尾只是君臣,一丝一毫的动心也不曾有过。
    这个男人啊,果真是有一颗帝王心。
    倪胭舔了舔嘴角,眸光流转间,露出一抹充满魅惑的笑容。一个心中只有天下江山的无情帝王,倘若有一日为一个女人丢下江山又会是什么样子?
    倪胭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样的场面了呢……
    ·
    今日宫中妃嫔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都有些走神,言语之间也带着些弯弯道道。
    ——因为昨夜姬明渊宿在倪胭的青檐宫。
    姬明渊去后宫的次数实在是太少,每次去某个妃子那里都要被其他妃子嫉妒个半死。
    “皇后娘娘,妹妹瞧着贵妃身体已经大好了,倒是不该每日贪睡不过来给您请安。”淑妃捏着娇娇的嗓子慢悠悠地说。
    静妃也在一旁接话:“贵妃虽然与我们不同,可她到底是陛下的妃子。如今也已经侍寝了,更应该按照后宫的规矩行事才对。这样才能让后宫安宁。”
    不同于淑妃的轻声慢语,静妃明显语气不善。她吃醋!吃了一缸的醋!
    其他妃嫔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姬明渊召见了某个妃子,静妃总要要闹一出。付红棂就被她几次针对过。
    静妃心里苦啊。她进宫九年,贵为四妃之一,可是姬明渊从来没有去过她的宫殿!
    当然,也有两个位份不高的妃子替倪胭说话。
    付红棂偷偷去打量皇后娘娘的表情。皇后娘娘很认真地听着诸位娘娘说话,时而点头,时而“嗯嗯”附和。
    所有妃子都发言完毕,全部将目光投向她。皇后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许久之后她认真开口:“诸位妹妹说的都有道理。”
    ……又是这样!
    能不能拿出皇后的气势啊!——不知道多少想要皇后出面的妃子在心里如此咆哮。
    妃子们陆续离开,付红棂落在最后。当其他妃子都走了以后,付红棂乖巧地说:“皇后娘娘,您真的不介意吗?宫中好些人都说贵妃娘娘比您威风多了。”
    皇后嗑着瓜子儿,漫不经心地“嗯嗯嗯”,“对哦,青檐可是拿刀枪的呀。本宫哪敢跟她比威风哦!”
    付红棂被皇后糊弄了好多废话,稀里糊涂地被宫女送了出去。
    嬷嬷从外面进来,眉开眼笑:“皇后娘娘,烤红薯好喽!”
    皇后的眸子亮起来,她拍了拍手,开心地说:“快端上来!诶,把门窗关好,你们都过来一起吃。”
    老嬷嬷随口说:“棂妃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小心思太多了。”
    皇后吐出口中的壳儿,不甚在意地说:“操心这个还不如操心锅里的口水鸡钝的怎么样了。”
    殿内的宫女和太监们哈哈大笑。
    ·
    从皇后这里离开,静妃心里的苦味儿还没消去。
    她苦啊!
    她委屈啊!
    堂堂相府千金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嫁不到?偏偏被父亲塞进了宫里。进宫就进宫吧,她觉得凭借自己的手段在宫中混个风生水起绝对不是问题。
    是,的确不难。她一进宫直接被封了妃。多风光呀!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守了九年的活寡!
    静妃大怒,将几个桌子上的花瓶、瓷器茶具拂到地上,碎成了碎片。碎片不小心格勒她的手指,她吃痛地皱起眉。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静妃将滴血的手指含进口中吮吸。她眯着眼睛,下令:“来人啊。把温持元给本宫招来。”
    ·
    温持元刚当差结束回到住处,就得到静妃召唤的命令。他立在檐下,秀丽的面目冷下去。每次静妃寻他,他都要找各种理由躲避。但是他一个宦臣怎么与妃子抗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一想到那些污秽的事情,他便觉得脏透了。
    同住的小江子拍了拍温持元的肩,将他拉进房中。
    “当哥哥的有些话早就想跟你说了。”小江子拍了拍温持元的肩膀 ,“咱们呐,这辈子就是这么回事了。哪有寻常女人愿意跟咱们的?就算是找对食的小宫女,他们到了也不过是为了寻一时的庇护,等到了二十五岁出宫,哪能还记得咱们咧?”、
    小江子呲着牙笑笑,压低了声音:“伺候主子们没什么不好的。日后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是有人给咱们撑腰呐。你再想想,宫里的这些主子哪个不是金枝玉叶美若天仙?宫里这么多妃子,偏偏陛下又是个无心风月的。历朝历代多少妃子临死也没得到皇帝的宠幸。主子们找咱们这些阉人伺候,是古而有之的传统。大家心照不宣。你只要把手活儿和口活儿练好了,还怕日后没有好日子?”
    温持元一下子站起来,白着脸,大步往外走。
    “你这孩子……”小江子在后面不赞同地摇摇头。他追到门口朝着温持元的背影喊:“你小子拧什么?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动不动?”
    第148章 弃妃祸国〖04〗
    温持元赶去静妃宫中, 他扫一眼满地的瓷片, 朝斜倚在美人榻上的静妃恭敬行礼。
    “起吧。”静妃懒洋洋地踢了鞋子,三寸金莲从层叠绫罗裙中挑出。
    “过来。”静妃朝温持元招手。
    温持元平静地走过去,垂首等着吩咐。
    “会捏肩捶背吗?”静妃问。
    “不曾学过。”
    “不怕,试试看。”静妃饶有趣味地瞧着他。
    温持元只好绕到她身后为她捶肩。
    静妃合上眼, 嘴角微微上扬, 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八角香薰铜炉中的香逐渐燃尽。静妃转过身去,手指挑起温持元的下巴,细细打量温持元白净的脸。
    “这张脸长得不错,干干净净的, 漂亮得像个小姑娘似的。”
    温持元最不喜别人说他的样貌漂亮,可面前的女人贵为妃子,他即使心中不喜,面上也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垂着眼, 眸中澄澈平静。
    静妃有些难捱了。她松了手, 拖长了腔调:“伺候本宫穿鞋。”
    “是。”温持元走到美人榻前蹲下来,捡起一旁的绣鞋。
    静妃抬起脚, 忽然朝温持元的肩头踢了一脚。温持元可以稳住身形, 但是他知道静妃就是想看他狼狈跌倒的样子,倘若他避开了,她大可以再踢一脚。遂,温持元随着她的力道向后栽去,手掌压着地面撑着身子,掌心却被地上的碎片划破。
    “哎呦,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静妃掩唇娇笑,她踩上鞋子起身,扭着细腰往屏风后走去。
    “还不跟进来。”
    温持元用锦帕擦了掌心里的血迹,用力压了一下伤口,便收了帕子,匆匆赶进去。
    静妃低着头解腰间的系带。上身的短衣仍旧穿在身上,下半身的裙子却落了地。她在床沿坐下,两腿大张,媚里媚气:“还不过来?”
    温持元窄袖间探出一柄细小的尖刀。他平静地望着静妃,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藏住了深处的杀意。
    “快到去躬清殿当差的时辰了,微臣……”
    “温持元。”静妃脸色冷下去,“你一个残缺的狗奴才还想找借口搪塞本宫?让你伺候本宫是你祖上修来的福分!”
    温持元捏紧袖中的短刀,心想就这样一刀刺下去,将这个纠缠不休的女人一刀捅死。可心中又难免犹豫。如果就这样杀了静妃,他自然是不能活命的。生与死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从不畏死,可是倘若就这么死了,怎对得起他六岁进宫忍辱负重十年。
    他垂着眼睛,眉眼之间的神色越发恭敬:“微臣不敢搪塞娘娘,实在是有事在身要去一趟青檐宫。”
    “青檐宫?”静妃眯起眼睛,神色微微变化。犹豫之后,便只剩下了怒意。若是以前,她还要顾虑几分。偏偏今日她正因为姬明渊昨夜宿在青檐宫而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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