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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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禹:“怎么突然想起回那边了?”
    钟念:“梁亦封在那儿。”
    隋禹打方向盘的动作微滞,把着方向盘的十指紧缩,青筋迸发,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躁动,问她:“你和他经常联系吗?”
    钟念想了想,“还好。”
    还好的意思就是,大概一周会有两三次。
    因为如果不经常联系,钟念会直接说,很少。她不会在他面前撒谎,她只会选择说还是不说。
    隋禹蹙眉,“他主动找你的?”
    钟念缓缓的合上车窗,等到车内没有暖风流过的时候,她才说:“还好吧。”
    她说话向来很少加语气助词,因为早年在泰晤士报工作的原因,她说话都是力求真实,那种包含不确定因素的话,钟念鲜少会说。
    而她但凡这样说话,都是用来敷衍的。
    隋禹也知道自己僭越了。朋友之间到底是应该保持点距离的,她也很少问自己的私事。
    半个小时的车程,异常安静。
    等到了乡下,钟念下车,她站在车外,踟蹰半晌,问他:“不下来吗?”
    “不了。”隋禹看了看腕表,说:“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开。”
    钟念没留他,只说:“那你路上注意点。”
    听到他的回答的时候,钟念心里莫名的一松。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害怕隋禹和梁亦封的碰面,或许是因为在记忆里他们二人就没有对盘过,但他们不对付的原因又无处可寻。隋禹是老好人,在学校的时候班里的人都喜欢他,谁会不喜欢健谈而帅气的男生?而且这个男生还出手阔绰,不摆架子。
    而梁亦封和隋禹是截然相反的人,他沉默寡言,虽然长了张迷惑人心的面孔,但性格冷淡,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那个看上去不太好接触、高高在上的年级第一。
    他们两个的位置是教室的对角线,隋禹的位置是讲台边上,而梁亦封的位置是倒数第二排,两个人相距甚远。附中又是实行走读制度的,两个人也不住在寝室。所以钟念实在不清楚他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不对付。
    陈年旧事,时隔多年再想起心里总会泛空。
    钟念打开院子的铁门,往里走去。
    家里的门没有关上,她推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窗边打电话的梁亦封。
    钟念放低了脚步声进门,怕打扰他,脚步一折,钻进厨房里帮钟母盛绿豆汤。
    等她盛完出来,梁亦封的电话也已经结束了。
    钟念把绿豆汤放在餐桌上,朝他说:“放了很少的蜂蜜,你来尝尝看是不是刚好。”
    梁亦封不嗜甜,但像绿豆汤这种总归是要放点糖才好吃的,于是钟母只放一勺蜂蜜给他。
    梁亦封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尝了口,“可以。”
    钟念笑了下,“那行。”
    她又回厨房拿了一碗,两个人坐在餐桌上,面对面的喝完一碗绿豆汤。
    钟母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出门前叮嘱他们留在这儿吃午饭,钟念抹了抹嘴角,“我下午还有事儿。”
    钟母:“难得回家一次,再说你能有什么事儿?”
    钟念:“还要整理新闻内容。”
    “不差那么点时间的。”钟母和蔼的看向梁亦封,“小梁有时间的吧,不是说公司的事不用管了吗?”
    梁亦封:“有的。”
    钟母:“那行,等我回来给你们煮好吃的!”
    她风风火火的出门,留下钟念和梁亦封面面相对。
    钟念捉住了他们之间的对话重点,问他:“公司的事不用管了吗?”
    梁亦封:“嗯。”
    沈氏一共三位总经理,除了沈放和梁亦封还有一个叫陆程安。他常年在国外追老婆,追了这么多年总算抱得美人归凯旋回国,因此梁亦封再也不用经常去公司了。
    钟念感慨道:“那可以轻松很多了。”
    梁亦封说:“或许吧。”
    空气中只剩下清脆的陶瓷相撞的声音。
    梁亦封喝完,把碗往前一推,双手环在胸前,气定神闲的看着钟念。
    他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钟念低头喝汤的动作一滞,她仰起头看他,说:“我今天遇到沈放了。”纠结许久,她还是决定直截了当的说,他是个聪明人,迂回的把戏见的多了。
    梁亦封:“嗯,然后呢?”
    钟念说:“他说你生气了。”
    梁亦封不置可否的扯了下嘴角。
    钟念:“因为那天的事吗?”
    梁亦封:“那倒不至于。”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钟念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空。
    她恍了恍神,说:“那到底为什么呢?”
    梁亦封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双手放在桌子上,俊逸眉眼盯着钟念,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似的,语气不急不缓,像是蕴了气,又像是没有:“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梁亦封扶了扶镜框,说:“我在想——”
    “过了这么多年,钟念,你怎么还是没有长进?”
    钟念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又反驳不出什么来。
    她确实没有长进,依然不相信任何人,总觉得世界肮脏黑暗,总觉得任何人事都不可信任,就像多年前她跟警察说他的父亲没有吸毒,而警察却拿着白纸黑字说化验报告单上写了你父亲是吸毒的,是瘾君子。
    她和母亲在警察面前据理力争,两个人哭的声嘶力竭,可那又怎么样呢?
    每一条证据都表明,钟怀不是他杀,是自杀。
    可钟怀是个五好丈夫,在报社认真工作,邻里邻外好评不断,甚至他还有个优秀到近乎完美的女儿,这样幸福的家庭,钟怀怎么可能自杀?
    可是警察却说:“钟怀,吸毒自杀。”
    那他全身没一处部位是好的怎么解释呢?
    他是在南山脚下被发现的,前几天大雨倾盆,山上有许多野生动物,估计是动物撕咬的。
    你骗人!
    证据就是这样的。
    证据不能代表真相。
    种种迹象证明了这就是真相。
    ……
    钟念缓缓的阖上眼,她垂着头,两边碎发遮住她的脸。
    梁亦封只能看到她抿成一道线的唇。
    过了好久,钟念才出声说话,嗓音低哑,“梁亦封,你不能要求我那么多。”
    梁亦封说:“我要求你很多吗?”
    “对。”
    “我只想让你相信我,有错吗?”
    “……”
    钟念沉默了。
    她缓缓抬起头,眼尾垂着,眼里满是倦意。
    梁亦封:“尝试相信一个人,不好吗?”
    钟念当记者这么多年,最是擅长从别人的话里挑刺以及反驳别人。
    她反驳道:“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人?”
    她仰着下巴,反驳人的时候双眼有神,话音遒劲,身上像是多了一个保护膜似的,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梁亦封无奈而又悲哀的想,她这个心魔,到底是难解。
    再说下去怕是得争锋相对,他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不能因小失大,半途而废。
    梁亦封捏了捏鼻梁,说:“算了,不谈这个了。”
    不谈也好,钟念也不想再谈。
    钟念定了定神,说:“医院的消防演习的报道内容报社很满意,说是要给很大的一个版块进行宣传。”
    梁亦封:“多亏了你。”
    两个人吃完,钟念起身收拾碗勺,走进厨房把它们给洗干净。
    再出来的时候,她拿起包,说:“我要出去一趟,你是在这儿继续待着还是怎么说?”
    梁亦封:“你去哪儿?”
    钟念:“回学校。”
    梁亦封不解,“回学校?”他加重了“回”这个字眼。
    钟念说:“我本来是在做校庆的采访记录的,因为……”她顿了顿,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因为”,所以直接省略,“中途过来,现在要赶回去。”
    梁亦封没做多想,弯腰拿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作势要走:“我和你一起过去。”
    “嗯?”钟念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你和我一起过去?”
    梁亦封在自己的车前停下,他单手扣在车顶,另一只手抄在兜里,侧脸轮廓清冽,转过头来看着她的时候格外的赏心悦目。
    梁亦封:“不可以?”
    他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都说什么车配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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