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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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白天是个晴天,夜晚的星空也格外明亮。
    阿追出了军营已走了好一会儿。简临说半个时辰后来接她回去,她就无所事事地闲逛着。偶尔遇到一两个巡逻的护卫也不要紧,因她要出来,负责这一片巡逻的几人雁逸都特意挑选了亲信,看见了她都当没看见。
    她一口一口深吸着夜晚的微凉,好像胸口的郁气都被冲散了不少,持续了一天的压抑已寻不到什么踪迹了。
    其实今天该是值得高兴的,毕竟打了胜仗,雁逸也没事。
    她回过头看看,仍能看到军营里篝火的痕迹,星星点点地铺在远处,好像地上也有一片星空。
    阿追不知怎地就笑出声来,痴痴地望了会儿便闲散地坐下了。面前是一条蜿蜒小河,在明亮的星辰照耀下,依稀能看见河里的鹅卵石。
    阿追一边看这夜景,一边回想起来很久以前也有这样差不多的一晚。那天她也是独自席地而坐,面前是小河、背后不远处是军帐……
    那是和阙辙的赌局之后,她因为在赌局上好生“嚣张”了一把,事后就在雁逸与阙辙密谈时躲到河边缓神。当时心里吓得不轻,很担心这事要是因为她而搞砸了,雁逸会不会割她的喉咙放血。
    “啧,时光似水。”阿追边轻松说着边叹了声。
    那时她还失着忆,戚王叫她“太史令”,雁逸因为不屑女人做官,一直只叫她“女郎”。天下还是分了七国,尚未正式形成两相对立之势,戚王在她眼里……还只是七国中最强盛的那一国的年轻国君,而且她总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因为他生得那样好看。
    那时她所恐惧的事,是万一永远找不回记忆、找不到家人该如何是好?现下回想起来,却觉得唯一恐惧的事只有“失忆”这一件,实在是最幸运的一段日子。
    身后又想起了巡逻的护卫走过的声音,阿追没有在意,她伸手揪地上的野草,也不为做什么,无聊地一根根放进小河里,看着它们顺水流走。
    直至一只草叶编成的小船进入视线,阿追心弦一提,下意识地看向上游。
    三两丈外的树下绕出的人惊得她几是弹了起来,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又不敢贸然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嬴焕定住脚,沉沉夜色下看不清神色:“给我一刻时间,说完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十四岁以上的读者菇凉节日快乐~(≧▽≦)/~
    88|怪事
    阿追想了想一刻工夫并不长,就点头答应了,她道了句“那边走边说吧”,便往营地的方向去,嬴焕会意,与她一道走。
    但几十步走出去,他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阿追皱皱眉,提醒他:“殿下,一刻时间很短的。”
    正望着漫天星辰的嬴焕听言笑了一声。
    然后他长长地缓下一口气,看着脚下笑叹:“你这脾气真是……对喜欢的人格外上心,对不喜欢的人便多一分面子也不肯给。”
    阿追没吭声。
    他又道:“这样也好。”
    阿追仍没吭声,他像没察觉一般自顾自地说下去:“上将军求我放你走,而且不能再拿其他人迫得你留下,我答应了。”
    阿追脚下猛停:“上将军……”
    他“哈”地哑笑了声,闷头继续往前走着:“在你眼里我果然残忍至极?”
    阿追仍心跳不稳地驻足在那儿,他终于停下脚,回过头来看向她:“放心,我不会为此记仇。”
    她松了口气,沉默地追了两步随他继续走,嬴焕又道:“上将军还求我把神医给你,好让你能按时服药。”
    夜色下,他竟忽的轻快地吹了声口哨,笑说:“他当真对你有心。”
    他突然这样在她面前夸雁逸,直弄得她心下疑惑翻涌得像涨潮一般。阿追倒没再显出什么过分紧张,气息长缓后皱眉看他:“请殿下有话直说。”
    嬴焕笑音短促,伸手向怀中一探,取了个东西递给她。
    夜色沉沉,阿追定睛辨了一辨才见是块玉佩,伸手接过翻过来一看,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追”字。
    这是她从小戴到大的白玉佩,在东荣恢复记忆随姜怀离开时,他将它抢走了。
    当时他厚颜无耻地说这是拿来封他的口的,给他这个,他就不往外说她与姜怀的事情。
    在弦国,这是能要她命的事。彼时她无可奈何地被他威胁住,只能由着他把玉佩夺去,后来二人关系渐近,她自然也慢慢明白了他当时是想留个念想。
    但现在他把它还了回来。
    阿追一时心中莫名地堵,只将玉佩托在手里一味地看。
    头顶上又响起声音:“我知道这是你贴身的东西,当时若不是我硬抢,你肯定不乐意给我。”那声音一顿,“那时我并不太懂强扭的瓜不甜……嗯,物归原主,日后给你真正想给的人吧。”
    他的声音忽然就添了颤意,阿追耳闻他沉沉地缓了两口气才又说:“我只想问问,弦公、上将军、睿国公子洌……你最中意哪个?”
    阿追被问得一懵,悚然看向他,认真分辨着他的神色,继而轻松一笑:“我不想嫁人,自己过日子挺好的。”
    她就又低下头继续看那玉佩了,听得嬴焕也一声笑,无奈的笑音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提防。
    阿追也不看他,诚恳地解释起来:“这话真不是蒙你,嫁人有什么好的?锦衣玉食的日子我自己能给自己,有办不了的事,我也可以收买门客奴仆来办。战事四起里,图夫君一人保护,更不如多雇几人护我来得更周全,我为什么非要嫁个人?”
    她说到这儿才笑看向他:“我干什么上赶着冠夫姓、迁就别人的喜怒?”
    阿追蔑然嘲讽着,其中有对他的怨气,但也并不全是针对他说的。
    “谁能保证永远一心一意呢?”她这样说。她仔细想过,就算雁逸曾经舍命救过她,也并不等同于他会永远待她向现在这样好。他们全都位高权重,普天之下要讨好他们的美女多得很,其中不乏许多可以逆来顺受、做小伏低的。
    但她偏偏做不来这样。
    “若做夫妻不能一心一意,那非要这虚名有什么意思?”阿追轻松地一耸肩头,“我还不如去养面首,这样我还是强者那一方呢。谁都得顺着我哄着我,不用我费什么心神,而且眼前永远是年轻男人,是不是简单愉悦?”
    嬴焕听得也笑起来,有那么一刹他觉得荒唐,然而那一刹之后,他竟觉得她这般想法十分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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