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第2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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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璟见状,暗地里微微叹了一气,心道我有那么可怕么;他的样子确实长得凶神恶煞,眉毛和胡须都很硬……照契丹人本族的见礼方式,杨衮完全可以不用跪,手按胸口鞠躬就行;但他还是行了大礼。
    这个人算是耶律璟比较信任的将领了,耶律璟甚至派他去幽州探视萧思温,但他在皇帝面前依旧战战兢兢。
    耶律璟心道:还是没人能明白我的苦衷。别人怕他,大概是因为他经常亲手杀身边的人,但是耶律璟觉得自己真没有胡乱杀人,他通常只杀两种人,一种是先贬为奴仆的贵族,一种是早就想找机会除掉的人……当然有时候顺手也会砍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奴隶。不过从来没有无缘无故乱杀过稍微有点身份的大臣贵族,他也不敢。
    但他确实生性残暴,杀人的时候很痛快!正如喝酒打猎,经常喝醉,也不全是装的,长期如此也是爱好。
    所以人们都怕他,这也是他想要看到的情况……耶律璟这个皇帝当得不容易,位置不太稳当,这也是辽国多年局面动荡不安稳的本质原因。他想要人们怕他,不然估计早就被杀掉了!
    辽国眼下这个局面,十分不太平。耶律璟登基后,内部大的叛乱想弑君自立的就已经发生了三次,看样子还没有就此停息的意思,至于小叛乱、意图谋反的,连耶律璟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实在太多……除此之外,辽国内部早已依附的室韦、乌古二部也背叛辽国,被用战争平定。
    耶律璟觉得这样的局面不能全怪自己,可是大伙儿似乎都想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理由就是他残暴……要是不残暴,多少人想要这个帝位,自己早被杀了!这让他十分不痛快,一想到死后还一定会背上暴君的名头,他更加恼怒。但一时间也没办法。
    为何如此多人想要这个帝位?这得追溯到辽太宗驾崩时,辽世宗被武将拥立为帝(太宗和世宗之间有个义宗,是追谥,没实际做过皇帝)……这谥号世宗,便知辽世宗不是太宗的儿子;当时上京的太后不承认这个皇帝,她甚至想让自己的儿子(太宗幼子)称帝,但幼子本来也不够资格,打了一仗没打赢,在贵族的劝说下和解了,承认了辽世宗的皇位。
    这就为后来的皇位合法性埋下了祸根。偏偏辽太宗以后,辽国几任皇帝都没有压得住诸部的大功绩和大威望;于是阿保机的子孙们都觉得自己应该当皇帝,甚至觉得皇位本来就是自己的。
    辽世宗的皇位就坐了三年,发生火神淀之乱,辽世宗被燕王耶律察割杀,察割自立为帝;太宗子耶律璟又杀掉了耶律察割,登基称帝。这个皇位究竟是属于义宗那一脉,还是太宗、世宗这一脉?(义宗和太宗都是辽国太祖阿保机之子)显然两边的子孙都觉得有资格,而且都觉得自己根正苗红。
    短短几年时间,通过兵变、刺杀换了三次皇帝,前面两次都没长久,还有好几次还没当上就被杀了……只有耶律璟还坐在这位置上,虽然并不是那么安稳。
    这种情况下当皇帝,谁他娘的能踏实?耶律璟其实心里很怕……当然他也让别人很怕。
    他每天都心情不好,只有喝了很多酒时,才能感受到一刻的欢愉。有人说他是暴君,他还是有自知之明,是认账的;但要说他是昏君,他不想承认,昏君在这种局面下能坐得住皇帝?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辽世宗也不是太昏,不应该被杀的。
    最近耶律璟非常头疼,他发现真正的危险可能不仅仅来自于耶律氏……因为无论谁杀了他,坐上皇位后本质不变,照样不稳。可是如果一向就是皇室联姻、长期定为宰相之门的萧家牵涉进来呢?
    耶律璟每天精神紧张,想得很多。他甚至怀疑,自己名声那么坏,就是萧氏的长期策略;萧氏想把所有的罪责推到自己身上,然后出面支持某一个人登基,试图借此结束皇位之争的乱局……但是新君的威望也很重要!如果当初辽世宗的成就威望能比得上太宗,可能也没有后面的乱局了。
    萧氏要是真那么干,耶律璟本人就成为冤大头替死鬼!所以耶律璟派杨衮前去幽州一段时间,就是想观察萧思温平时的表现。
    第五百四十一章 危险人物
    耶律璟住的这间宫殿,窗户都是钉死的,平时身边没人。他怕自己睡着了被身边的人杀死,侍从们更怕他喝醉了滥杀。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下面的杨衮,用契丹语问道:“你见到南院大王了(萧思温)?”
    杨衮道:“禀可汗,见到了。萧公平素只管幽州军务,偶尔提起可汗,希望可汗少喝酒,说喝酒误事。”
    耶律璟点头不语,想起了之前对河北用兵的事,萧思温倒是派人到上京禀报过,但不等回答就自己调兵遣将上了。结果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抢回了大量财物和人口,耶律璟当然不好责怪他。
    萧氏和皇族耶律氏的关系是很好的,皇室娶妻一般娶萧氏,而且宰相基本出自萧门。不过这种同盟关系是氏族层面,个人之间就难说了,就像耶律璟,想杀他的多是自家耶律氏的。
    因此杨衮似乎很不愿意说萧氏的事,当下便小心问道:“臣听说周国的大军进攻北汉国?”
    耶律璟道:“十天前我便已得到消息。”
    杨衮忍不住说道:“可是臣到上京后,几乎没听到人议论此事,贵族好像不太看重。”
    “没有公开言谈而已。”耶律璟此时很冷静,看起来并非传言中那种暴戾的模样,“很多大臣贵族没有见识,他们见识汉儿只在上京南城,或是渤海耕种的工匠农夫,认为汉儿很温顺,和羊一样,难免有轻视之心。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这样短视。”
    杨衮沉吟道:“臣想起了几年前的高平之战……以臣之见,汉儿百姓确实温顺,甚至有点胆小怕事软弱可欺,比起我大契丹勇武善战的牧民,说他们是羊并不为过;但中原那些‘贵族’和武人绝非是羊,而是一群狼!他们和咱们是一样的,都是靠争夺羊来饱餐。”
    “除了高平之战,涿州之战萧思温吃过苦头的。”耶律璟道,“现在周国的皇帝郭绍,不就是当年屠戮契丹勇士的屠夫?”
    杨衮附和道:“此人名声极大,臣也多有耳闻,有‘郭铁匠’之称。不过看来,他和咱们见识的工匠,恐怕不是一类人。”
    “这人不是郭威、郭荣一家的,只是姓郭,听说有点亲戚关系……”耶律璟沉吟道,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说了。他觉得,周国此时的状况、和大辽有某种相似之处,只不过周国的根基比大辽更浅。那郭铁匠想要真正稳住皇位,恐怕也想要更大的威信和功绩!
    郭铁匠是个危险人物!耶律璟当下便开口道:“决不能对周国郭铁匠掉以轻心。”
    杨衮忙鞠躬道:“可汗英明。”
    耶律璟不敢轻视的另一个原因,都是做皇帝的人、他知道动荡时期以武力夺权之后坐稳皇位不容易。那郭铁匠称帝后,还能迅速发动进攻,攻灭蜀、南唐……这种事搁在大辽,耶律璟都做不到,因为内部无法整合,很难轻易把各部大军聚拢起来;除非是遇到郭荣大举打幽州这等事,才能叫诸部都一同来应付。耶律璟直觉周国新君挺厉害的。
    这时杨衮道:“臣斗胆进言,请可汗尽快派兵增援北汉国,因此地干系非同小可。南方汉儿人多势众,今蜀国、南唐相继归入周国,其实力日渐增强,将来是否威胁大辽还得等着瞧。此消彼长之势,中原坐大,对大辽实非好事。
    西有北汉、东有幽州,是我大辽攻防中原的要害之地。北汉国虽土地贫瘠,但相比河北的重镇林立、厚实纵深,从河东威胁中原是最近的道路。河东之于大辽,事关重大,可汗察之。”
    耶律璟听罢多看了杨衮一眼,却问道:“五年前,高平之战。你带兵协助北汉,在高平按兵不动,坐视北汉惨败;我听说,是因为北汉主出言不逊,你气恼了?”
    杨衮拿手放在胸膛上,拜道:“可汗明鉴。当年北汉主确实出言不逊,在战阵上说‘没有大辽帮忙,照样打败周军’,臣不远千里率兵帮他,他如此说话,臣着实很恼怒。
    不过仅因怒而误国家大事,臣还没有那个胆子!当时北汉主非常狂妄,假使他真的击败了周军,南下取而代之;那北汉就是第二个周国。而今大辽的状况,已非太宗(辽太宗)时,可大举进攻胁迫(后)晋,直至灭之……若是那般,北汉不会再听大辽的话。
    所以当时臣以为,北汉维持现状才对大辽最有利。北汉因受周国威胁,不得不卑躬屈膝听从大辽皇帝的圣旨;同时北汉在河东位于中原头上,也能掣肘中原王朝。臣却是没料到,周朝几年后,能坐大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善。”耶律璟发出一个声音,对杨衮十分满意,当下便道,“即可回复北汉使者,大辽将从阴山南部调动大军帮他们。谁可为将?”
    杨衮拜道:“臣愿为可汗前驱!”
    “你刚从回来,这次就免了。”耶律璟道,“叫耶律休哥去罢。”
    ……
    耶律休哥,辽国能征善战的大将,不久前室韦等诸部以为辽国虚弱便背叛,耶律休哥带兵迅速平定,所到之处,无人能挡,杀得叛军尸首布满草原,让恐怖的气氛笼罩诸部,诸部族无不重新对辽国的实力产生畏惧之心。战功显赫之下,一时间耶律休哥已成为上京贵族津津乐道的将才。
    晋阳城听说是耶律休哥率兵前来救援,朝廷庆贺,亡国的悲观气氛逐渐消失。
    辽军先锋骑兵很快进入代、忻走廊,符昭序闻讯,想要立刻从隆州撤军,回到国境辽州驻扎观望。
    当时是,有部将打得顺手便贪功,建议在辽军到来前,放弃攻打隆州坚城,向东攻击柏谷的杨业部。这种建议是军功最大化的做法……虽杨业号称杨无敌,但周军以五万大军、其中两万龙捷军精锐攻击,胜算极大;这也是很多部将不理解符昭序为啥要耗在隆州守株待兔、不主动去柏谷贪功的原因。
    若是在柏谷战胜,便可以在那里稳一下。辽军若人马很多,届时再撤军也不迟,要是人不多,还可以继续与辽军野战一场……若是能与辽军正面对阵时讨到点便宜斩获,这个功劳就大了!中原还是很认可辽军战力的,而且是异族,击败辽军在国内的舆情就相当于“民族英雄”之类的名声,没人不动心!
    林仁肇也在中军大帐说:“主公真的不用急。”
    众将纷纷附和,武将不贪功、文官不贪财,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林仁肇道:“辽军若人马众多,必是步骑辎重很多,不能短时间内尽数到达,到时候再退兵不迟;若是只有几千、万骑,咱们五倍优势如何不能一战?辽军一来,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就急着跑,也是丢脸,好像咱们胆小如鼠!憋气!”
    但符昭序不这么想,他的身份是武将,但位置并非只是武将、还是皇亲国戚,而且符昭序为人沉稳、尊重上峰的意思,他不想贪功……因为不用靠军功来建功立业。
    虽然林仁肇说话难听,他也没有斥责林仁肇,反而说道:“林将军言之有理,不过……”他径直转头对刘仁瞻道,“我部之目的,是消耗、疲惫北汉。今在北汉境大战月余,几度击溃北汉军;且辽军已经南下,辽军也得消耗北汉国钱粮。到目前为止,我部的目标已经达到,再冒险似乎没有必要了,刘公以为如何?”
    刘仁瞻点头称是,回头对林仁肇道:“主公是从大局着想,尔等休要贪功冒进。”
    林仁肇很敬重刘仁瞻,听到这里,马上就道:“末将等定当遵从军令!”
    这姓林的武将,很是难以驾驭,是那种有军事才能、但不懂人情世故上下尊卑的人,经常让比他地位高的人感觉没面子;主将制不住他,反而对刘仁瞻像老子似的。
    还好刘仁瞻能制得住,符昭序觉得松了口气,对刘仁瞻也更加尊重;为了维护自己的体面,符昭序不可能对部下卑躬屈膝,找了个借口是刘仁瞻年长……对年龄大的人尊重,也是一种美德。
    符昭序本就是极好说话、很好相处的人;而刘仁瞻不是林仁肇那种愣子,很懂规矩,别人给脸,他也是很领情的。于是符昭序和刘仁瞻很谈得来,没什么争执。
    就在这时,刘仁瞻委婉进言道:“主公言退兵,乃是以大局为重。老夫也有一言,是否别退得太远,就近先到辽州驻扎?”
    符昭序沉吟不已,心里在考虑。
    刘仁瞻又抱拳道:“辽州近北汉,咱们撤到此地,同样保持着对北汉的威胁;这么近的地方,只是调整部署,谈不上望风而逃。我们在辽州修整,只是稳住阵脚,见机行事,诸将也好接受一些,不会伤了士气。”
    符昭序沉吟道:“辽州城墙好像不太坚固……”
    刘仁瞻道:“只要有城,咱们可以在那里完善工事。辽军要是真敢攻五万精锐防守的城池,那咱们也不必刻意回避这种大战了。”
    他想了想又劝道:“我们在辽州保持威胁,辽军既然来了,会在北汉停留观望。他们的消耗难道从几千里之外的辽国运送?还是得消耗北汉国力。这样一来,咱们的做法,与陛下的意图并无冲突。”
    符昭序听到最后一句,是符合皇帝旨意的阐述,当下便道:“便以刘公之策!”
    第五百四十二章 如同晨曦的流光
    耶律休哥率军到达晋阳,闻知周军已经退师辽州。北汉国不准辽军入驻晋阳城,调给粮草物资时又发生了混乱,致使辽军一些人马缺粮少草,于是在晋阳平原上纵兵劫掠,北汉人怨声载道。
    晋阳朝廷派官员到辽军大营交涉,要求辽军停止劫掠地方,并驱辽州进退驻扎在那里的周朝军队。
    不料耶律休哥大怒,当众说道:“大辽勇士,弓马娴熟、勇敢善战,就好像一把利刃,你见过拿锋利的刀去砍砖头的吗?”
    遂拒绝了北汉国要求攻打辽州的要求,并提议以北汉军为主力进攻辽州,大辽军只在一旁防备周军出城反攻。但北汉国要是有实力攻打重兵守备的城池,之前何不与周军野战?
    ……
    东京大内。郭绍正说道:“汉家先祖,尚武、而有秩序,只要我族励精图治,必能恢复汉唐之风,又何惧辽国?”
    符金盏正坐在郭绍的对面,她舒缓地说道:“陛下看得长远,必能完成心愿。”
    她说这些鼓励的话时,面目温柔而亲切,这种气质十分微妙、叫人如沐春风,就好像是一个充满爱怜的女子,在寄予期望、在替亲近的人高兴。郭绍既感到斗志昂扬,又毫无压迫感,十分舒坦温暖。
    但是符金盏说完之后,在不经意间地依旧从眉宇间流露除了些许消沉的神情,那种神情好像在逃避、在疏远,带着一点无奈。
    郭绍的心在随着她的情绪动荡,终于把忍了一个多月的话问了出来:“魏王进宫时,是否对金盏说了什么?”
    金盏的神色立刻有点慌乱,接着便正色道:“家父能在我面前说甚?”
    “可是……”郭绍总觉得不对劲。男子的心思也不是特别粗心,只要对一个人额外专注,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直觉。
    金盏的目光在郭绍脸上流淌,如同是晨曦的光辉照射在他的脸上,又如同是波长很短的光,能透过他的表面,倒看得郭绍有些紧张起来。符金盏低声道:“就算没说什么,可不用别人说,我们心里是清楚的。”
    郭绍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觉得没必要去纠结俩人之间的私情,不过是相互之间的情意到了一定程度水到渠成罢了,难道有什么错?可是拿现在的道理说,就是说不通。
    符金盏又幽幽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怪不得你,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只不过在这光明正大的地方,在父兄面前,我们能怎么辩解?以后我们还是多注意分寸,千万不能坐实了……不然真的没法解释。”
    在郭绍眼里,符金盏无论智慧还是手段,都比她的哥哥符昭序、甚至魏王还强,可是她仍旧是个妇人,在家庭中有其位置,要受限制和掣肘,难以凌驾在父兄之上。
    郭绍认真地沉思良久,然后才开口道:“我从来没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不过金盏所言,也没有错。”
    “哦?”符金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她是会被各种情绪影响的一个女人,但又不是那种钻牛角完全无法排解的人。
    郭绍沉吟道:“你说得很对……我也有仔细想过这样的情意,初时可能还感觉很好,新鲜、刺激、诱人,充满热情。可是时间一长,它只能躲在角落里,见不得光。我可能还不会太受影响,因为我还有别的妻妾,但是对于女子,就是深渊,没有阳光和前途的阴暗胡同,充满各种危险和担忧……”
    “唉!”符金盏摇头道,“没什么的,反正我本来就没前程了,绍哥儿无需愧疚。”
    郭绍瞪圆了眼睛,认真地说道:“咱们一起设法从角落里、走到光明正大的地方如何?”
    符金盏愣了愣,端详着他的脸:“我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你想到的是什么法子……如果这样,能让你更加有志向,要不试试罢。”
    “金盏不想?”郭绍问道。
    符金盏不动声色道:“我现在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宫廷里那么多美色的。”
    郭绍道:“金盏对于我是否重要,难道经过了那么多事,你还不信?”
    符金盏光洁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红晕,比此时天边的晚霞还美。
    郭绍又耐心地劝解道:“最近我看道家的书,太上忘情,道法自然。咱们不必太过执着世俗的对错,得原谅自己,豁达胸怀。”
    “嗯……”符金盏若有所思。
    郭绍声音逐渐低沉,或许是忙了一整天到了傍晚也有点累了,仿佛喃喃地说道:“在最西边,比波斯还西的地方,那边的人有一种说法,却非人之初性本善,而是世人本恶、都有罪,不过因为天神仁慈,替世人背负了罪孽,宽恕了人们的罪……照这种说法的话,连上苍都没宽恕凡人的罪,咱们为何反倒不能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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