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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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五,祝容融和周易祺的婚礼。
    祝静那天起得很早,先去健身房锻炼,然后再去游泳,之后还做了一个spa,等菱画和祝沉吟到酒店来接她的时候,她穿着那天买的礼服裙子,安静地站在酒店的大堂里玩手机。
    菱画去接她,“我和你打赌,就我刚刚走过来的两分钟之内,最起码有十个男人回头看你了。”
    她勾住菱画的手臂,“大帝今天去吗?”
    菱画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会去,他要是去,就说明我和他的脑子都被车撞过了。”
    两人上了车后座,驾驶位上的祝沉吟今天难得不是白大褂示人,穿着衬衣和西裤,回过头朝她们笑笑。
    “哥,你怎么能那么帅。”祝静故意托着下巴,做怀春少女状。
    祝沉吟无奈地笑,菱画被恶心得直翻白眼,“祝静你真恶心……对了,说到帅哥,我还没问你上次试礼服时那个帅得飞起的男的是谁啊?就你那个未婚夫。”
    “未婚夫?”祝沉吟捕捉到了关键词。
    祝静浑身一震,拧了菱画的胳膊一下,“什么未婚夫,就一神经病。”
    “什么神经病?我看人家对你一腔深情好么?”菱画知道她不想让祝沉吟知道,只能和她小声咬耳朵,“祝静,我发誓,我这辈子没见过比那个男人更帅的男人了。”
    “比瞿溪昂还帅?”祝静斜睨她。
    “……当然,人家是混血好么?简直就像电影明星。”
    祝静顺着菱画的话语想到那人的那张脸,不知怎么又想到在黄石公园他载她策马而行,想到他轻薄自己时的毫无愧意,想到他在更衣室帮自己系上礼服,想到他永远胸有成竹的从容。
    他说他还会再次出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场景之下。
    而她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想要再次见到他,见到这个突兀地就闯进她生活的神秘人。
    …
    婚礼现场排场很大,祝容融和周易祺在大门口的花门前迎宾,祝敬国和后妻在会场门口和来宾握手。
    祝静三人走到门口时,祝容融刚刚还眉开眼笑的表情顿时就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过了一秒又努力地变回笑容满面。
    “姐!”祝容融迎上来,看着她,“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还有菱画和沉吟哥。”
    菱画用鼻孔哼了一声,一点面子也没给,祝沉吟算是点了点头,但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祝静看着祝容融,再看看祝容融身后表情复杂的周易祺,竟然对他们露齿一笑。
    “妹妹,妹夫,恭喜你们。”
    她格外咬重了“妹夫”这两个字,然后居然直接绕过了祝容融,走到了周易祺身边。
    在门口的众人顿时都愣住了,本来和t市大佬们相谈甚欢的祝敬国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似乎想要走过来阻止她。
    “摄影师,来,帮我和我妹夫照一张。”
    祝静枉顾祝容融刀子一般的眼神,随手勾起了周易祺的手臂,笑着对着摄影师说。
    周易祺看着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只知道直愣愣地望着她,而摄影师见这么个顶级美女朝自己微笑,魂也丢了,居然就真的拿起照相机,迅速按下了快门。
    一张没有新娘的照片。
    祝容融的脸色难看如山雨欲来,可还没等她发作,祝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抬手就松开周易祺,头也不回地往会场里走。
    “静静,”周易祺忍不住,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
    她甩开他的手,似乎觉得连多看他一眼也是多余。
    “慢慢抱着你的美娇娘拍照吧。”菱画跟在祝静身后,嘲讽了一句,“渣男。”
    等进了会场,菱画和祝沉吟先去落座,祝静则去了洗手间。
    等从洗手间出来,果不其然祝敬国和后妻管芯都已经早早候着她了,她心里一声冷笑,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
    “祝静,”祝敬国从她身后叫住她,声音里隐有怒气,“我警告你,你今晚别再给我出什么乱子,我叫你回来只是因为你姓祝!”
    “敬国,你别和她理论,这种和她妈一个性子的没教养的姑娘,除了一个姓氏,和我们祝家又有几毛钱关系?”管芯挽着祝敬国的手臂,如往常一般添油加醋,“你瞧瞧她身上这条裙子,又是用你辛苦赚来的钱买的,没有了我们祝家撑腰,她算什么?”
    祝静听了他们说的话,觉得这话语里处处是槽点,她都不知道应该从哪儿下手开始反击,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祝敬国皱眉,“祝静,你别想再动周易祺的主意,她是你妹夫!”
    她摆了摆手,“爸,你真的想太多了。”
    “第一,我有操守,从不捡破鞋;第二,我也想改姓,是你拼命拦着不让;第三,我从16岁开始就没花过你们祝家一分钱,这裙子也和你的钱没有半分关系,用你的钱我嫌脏。”
    “祝静!”祝敬国抬手要打她,“你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气死我是不是?”
    她回头看祝敬国愤怒的脸庞,“是你觉得我活着是为了气你,因为你只要一看到我,就想到我妈,所以你这辈子都不想让我好过。”
    祝敬国气得浑身发抖,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啪。”
    祝静用手臂挡了一下,没有打到脸,但是手臂却因为这一巴掌的毫不留情而迅速红了起来。
    “我没时间再和你们演八点档了。”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转身离开,“等婚礼结束,我不会在这个恶心人的地方再多呆一秒钟。”
    等回到座位,菱画和祝沉吟明显都发现她比刚来的时候心情更不好了,祝沉吟细心,一眼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红肿,立刻叫来服务员,拿了些冰块包在毛巾里,放在手臂红肿的地方轻敷。
    “祝静,”菱画看不下去,直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她不说话,面无表情、垂眸靠在椅背上。
    婚礼很快就正式开始,周易祺和祝容融相携着一起走红毯进会场,音乐声响起,每一桌的人都站立起来为他们鼓掌,祝容融一脸甜蜜地挽着周易祺,和他频频对视,祝静没有起立,在璀璨的灯光中,平静地看着他们走到舞台上。
    祝敬国大手笔,就算瞿溪昂没有来,证婚人也请到了当朝二把手,等证婚人说完证婚词,司仪说了几句,居然就将话筒交给了祝容融。
    “怎么回事。”菱画压低声音在祝静耳边说,“哪有新娘子是在这个时候说话的?”
    祝静冷眼看着笑容满面的祝容融,心底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她的直觉一直很准。
    “今天,首先要感谢各位愿意赏脸来参加我和易祺的结婚典礼,共同见证我和易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祝容融拿着话筒,优雅地对着台下说道,“我觉得我很幸福,也很幸运,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在我最爱的男人身边。”
    说了一大段,祝容融忽然话锋一转,
    “而这种幸福,我还想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分享,因为没有她,就没有我和易祺的今天。”
    祝静听到这里手指一动,目光如剑般转向祝容融。
    而祝容融也似乎早就看见了她,此时微微笑着看着她的方向,“我衷心地感谢这位能让我和易祺相识并相爱的人,她今天也在现场,为了参加我的婚礼,她甚至不远万里从英国赶回来。”
    “让我们有请我最亲爱的姐姐,祝静上台。”
    全场的人此时都看向了祝容融手指的方向,祝静手里握着的冰块包瞬间掉落在了地上,众目睽睽和聚光灯的照射下,她漂亮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没有一丝血色。
    菱画和祝沉吟都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菱画因为愤怒,手指深深地掐进了手心里,而祝沉吟咬了咬牙,用眼神示意菱画沉住气,用力握了握祝静冰凉的手。
    “姐姐。”祝容融又在台上唤了一声。
    祝静终于慢慢起身。
    这个会场里,除了她,祝容融,周易祺,祝敬国,管芯,还有菱画和祝沉吟之外,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整件事情的事实真相。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妹妹对自己姐姐最真挚的邀请和感谢。
    而她知道,只有她知道祝容融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多么恶毒的光芒和快意。
    十多米的距离,她终于走上舞台。
    侍从听从祝容融的要求,很快递给了她一杯酒,她拿起酒杯朝祝容融走去,看着祝容融朝自己举起酒杯。
    “姐姐,谢谢你,希望今后一生我和易祺都能在你的祝福下过得幸福。”
    祝容融扬了扬嘴唇,将手里的酒杯一干二净,“希望你看着我们白首到老、永不分离。”
    全场众人都发出了欢呼声,甚至也都学起祝容融,爽快地干了自己面前的一杯红酒,为这位善良美丽的新娘喝彩助兴。
    祝静站在原地看着祝容融,刺目的舞台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照射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她不能开口骂祝容融,更不能动手打她,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这里,做一个“好姐姐”。
    在祝容融自导自演的整部戏里,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丑。
    第9章 第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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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舞台上下来后,祝静没有回酒席,而是顺着后台,来到了新娘的更衣室。
    祝容融很快就由伴娘和一堆化妆师簇拥着,来更换第二套礼服,推开门,发现她在,祝容融有些惊讶,“姐,你怎么在这?”
    她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到祝容融的面前。
    然后,她在祝容融错愕的目光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背后手上的一杯红酒都朝祝容融的脸上泼去。
    妆与衣服都瞬间毁了的祝容融立即发出一声尖叫,配合着摔碎的酒杯爆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她提起裙摆、毫不停留地朝门外走去。
    整间屋子的人都被这个场景给惊骇住了,过了两秒,一身狼藉的祝容融才猛地跳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要朝她追出去,而这个时候,周易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赶过来,此时看了经过他身边的祝静一眼,猛地跑进更衣室,抬手挡住了暴怒的祝容融。
    “周易祺,你他妈别拦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喜欢着那个贱女人吗?!你给我放开!”
    “容融,你别这样……”
    ……
    周易祺无力的劝阻声都被祝容融尖利的咒骂所掩盖,一声声回荡在酒店的空气中,祝敬国、管芯……越来越多的人行色匆匆地朝更衣室赶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而只有她一个人,一路逆着人流而行。
    走到酒店外,祝静在喷泉旁的小花坛上坐了下来。
    今夜的t市甚至都看不到月亮,她背靠着冰凉的柱子,低着头,闭着眼,在这片巨大的阴影下、像困极了般一动不动。
    坐了多久,直到她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都是冰凉的,她才微微睁开眼睛。
    视线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双咖啡色的男士登山靴,那人似乎站立已久。
    心一颤、她抬起头,便看见孟方言白皙的脸庞隐藏在连帽衫的兜帽之下,忽明忽暗,英俊得不真实。
    他就像黑夜里的行者,而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就如这黑夜,又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
    祝静微微动了动唇,他已将一件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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