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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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毫无诚意对对视一眼,周瑾继续毫无诚意地说:“那就等消息来了再说。”
    林娇娘点头称是,送走了周瑾之后,却让银红叫了几个丫鬟过来,将自己嫁妆箱子里的衣服翻翻拣拣一番,总算是从一大堆艳色当中挑出几件不那么颜色鲜艳的出来,又略作处理,勉强算是充作了素服。
    当然若是正儿八经成了周家媳妇,自然是要穿孝衣的。不过,这不是还没成吗?林娇娘敷衍地想着,非常肯定,这桩婚事没那么容易就这么完了。
    事情正如她所想,没等多长时间,就有跟在报信人后面来的传信小厮进了门,与两个管事商量着,赶在周向华头七之前,要将两个人的婚事办了。
    周家的管事自然无可无不可,但王府的管事却怒而拂袖而起,拍桌道:“王府的面子,不是这样给你们踩的!孝期成婚,你们将王府当做了那等小门小户,以为可以随意揉捏吗?!”脸涨得通红,伸出手来都是颤抖的,王府管事当真是觉得很生气:“那是县君,是县君!这种事,你们怎么敢说!”
    周家管事连忙上前劝抚,三言两语就让王府管事坐了下来,又连忙瞪了那传信的小厮一眼。
    后者被两个管事的态度吓得胆战心惊,只是略微一说,就连忙将听到的吩咐倒得一清二楚:“是大夫人……大夫人说,大老爷说了,这桩亲事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如今礼已经成了一半,若是中途停了,也是不妥当。民间自来有热孝成婚的说法,瑾少爷年岁也不小了,如今赶着成婚,也是为了尽孝。”
    他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看一眼王府管事,又看一眼周家管事,只觉得自己就不该接了这个活,如今在这里里外不是人。
    王府管事坐在那里,明显余怒未消,听到这样的话,居然也是冷哼一声,坚决地摆手:“我不管民间有什么说法,也不管什么尽孝不尽孝的。我只知道,县君是陛下亲封的县君,代表着皇家的体面,是断然做不出孝期成婚这种事的。”
    周家管事听他这样说,在心中暗自鄙夷,一个成婚前一天下午才得了分封的县君,只怕陛下都不记得是哪根葱,如今说什么皇家的体面,自欺欺人而已。
    只是面上还要陪着笑劝着王府管事,生怕他真的倔强起来,不管不顾地就掉头而走。周家能求得这门婚事,明显也不至于怕了靖王府,面子上却必须得过得去,若真闹起来,闹得靖王府也不开心,这婚事就不好说了。
    那传信小厮却犹豫,虽然是跪在地上,却偷偷地抬眼看着两人,“大夫人还说,还说……”嗫嚅了一下,他干脆地一闭眼,将所有的话都吐了个干干净净,“就算县君是宗室女,如今既然嫁了少爷,就不要将自己当做皇家的人,只当自己是周家媳妇才是。”
    王府管事顿时大怒,站起来指着周家的管事道:“这就是你们周家的想法?一句话就想抹了县君的皇室血脉,当真以为我靖王府怕了你们不成?”
    周家管事不料自家的女主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又见王府管事大怒拂袖,顿觉头疼。
    他连忙上前拉了对方的袖子,口中苦苦哀求,道:“老哥息怒,老哥息怒。夫人并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那个意思啊……”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瞪了那小厮一眼,让他先滚出去。小厮得了信号,立刻一溜烟地站起来跑了。
    两个管事自去交谈不提,那小厮出了门,想着今日之事,只怕自己已经将那县君得罪得死死的了,心中只觉懊悔,为什么这种苦差事居然摊到了自己头上。
    闷闷地去下人暂住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了,要了一碗茶坐着慢慢喝,边上周府出来的人已经有人忍不住上前来打探,周家对这迎亲的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了。
    那小厮心中正是烦闷,此时听得众人打听,也是不耐,口中道:“那可是县君,能嫁到周家来,可不是周家高攀?”
    一句话,却浑然不知自己又将周家人得罪了不少。
    外围立刻有人悄悄地去禀报了王府的人,不过片刻,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林娇娘面前。
    跟着林娇娘出来的婆子听到这些事,义愤填膺地说:“县君,这周家人,是要落县君的面子,想给县君一个下马威啊!”
    虽说是婆子,可年岁也不过三十多,尚且不到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在王府里过了多年,虽说最后跟着林娇娘出来了,也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愚笨的。
    周家的打算,她只是一听,就猜得七七八八,见林娇娘依旧一脸懵懂,忍不住就道:“县君,只怕那周家,想要赶在头七之前,热孝成婚了。民间常有这等事,也是怕守孝一守三年,婚事拖下去反而不利。只是这种事,就算是挂了孝顺的名头,也是多有人诟病的。”
    她舔一舔嘴唇,小心看林娇娘一眼,发觉对方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这番话一样,那双眼睛平静得好似深深的湖水,看不到她的心情。
    硬着头皮,她继续说:“县君若是这样做了,只怕日后在周家,有人会拿这个做借口,来拿捏县君呢。”
    她听到林娇娘嗤笑了一声,笑容是美丽的,说出的话却并不那么美丽:“不管我有没有热孝成亲,我还是朝廷的县君吗?”
    婆子点点头,忙不迭地说:“县君是王爷的女儿,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呢。”
    “那么,谁能来拿捏我呢?”林娇娘幽幽一笑,说不出的诡异,那婆子被她的笑容一惊,顿时回过神来。
    “县君的意思是?”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县君的意思,怎么似乎是赞同这个打算的?
    林娇娘轻轻地叹,仿佛忧伤难过,又仿佛悲天悯人:“我既然已经行嫁礼从王府出了门,那就已经是周家的人了。不过,边城周家毕竟身在边陲,规矩还是比不得京城里。日后,免不得要我多关照了。”
    婆子将林娇娘这句话想了又想,别的没有想清楚,却陡然间明白了林娇娘想说的另一个意思——周家,日后是林娇娘当家做主的。
    若说以前,她也许还看不上周家这点小权利,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跟了林娇娘,自然也要死心塌地为林娇娘考虑。想到林娇娘当家做主的好处,那婆子顿时也兴奋了起来,一张脸笑得灿烂。
    她却又知道此事不该笑得这么灿烂,强自按捺的结果,就是脸扭曲了起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道:“县君说得是,如今周家既然提出了这等无礼的要求,可见是个毫无规矩的,日后自然是要县君来替周家掌规矩才是。”
    这个时侯,那婆子一点都不着急了。
    不管周家是不是要求,左右,县君都不会吃亏。
    而此时,周瑾也正在考虑,到底是现在成婚,或者是守孝三年之后。
    他脑海中此时还有另一个念头——上辈子自己只是克妻,难道到了这辈子,连亲人也克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要不要与她成婚呢?若是让她出了什么事,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要成婚的
    第38章
    周二老爷去了的消息传过来之后,不到下午,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换上了素衣。王府的人见了,心里面格外不痛快。
    “明明这婚事也是他们高攀,如今居然碰上这样的事,真是让人心里面不痛快。”银红坐在廊下的阴影中,一边盯着打扫卫生的小丫鬟,一边悄声对春浅说。
    春浅却在走神,听到银红的话,好一会儿才回一声。
    “你怎么了?”银红不由问,“心不在焉的。”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有隔阂,后来银红渐渐地发现,林娇娘是真的将春浅当做了贴身丫鬟来对待,也渐渐改了态度。如今两人,也算颇为交心。
    春浅抿了抿唇,手中的针线也停了下来,上面绣了一半的芙蓉花浓淡适宜,已经能看到将来绣完之后栩栩如生的样子。
    “银红,你觉得,一个人伤到了头,就会变化很大吗?”春浅捏着手里面的针,眼睛却盯着院子的一角。紫薇将开未开,已经看得见紫色与红色的花蕾,正在风中摇曳。
    银红拉一拉她的袖子,问:“你怎么忽然这么问?是不是周少爷出什么问题了?”到现在,人后的时候她依旧固执地叫周瑾周少爷,而不肯称呼一声姑爷。出了周二老爷去世的消息之后,就更加不肯了。
    春浅低下头去,手中的针在头发上擦了擦,飞快地说:“周少爷现在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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