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你就是我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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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见去的是青少年文化宫。
    看得出洛泽其实很关爱青少年儿童。文化宫那块地是属于洛氏的,就连那几栋活动楼,都是以洛泽的名义捐赠的。
    月见第一次来这里。
    当她站在文化宫的广场前时,觉出大不同。她看到了属于洛泽的痕迹。
    洛泽并非建筑设计师,但他也同样懂得室内设计与建筑外形的局部设计。
    主楼是一个较低户型但占地面积很广的长方形建筑,大概只有13米六层楼高。不是以平面做正面,而是以尖角,就是长方形的一个叁角形面做正面。
    大门就是入口处,做成了一个缺口的展示。
    她看到了洛泽的影子浓缩在里面。直觉告诉她,是洛泽的作品。
    她走近了看,果然贴有标牌。上标有建筑设计师和雕塑家的名字。这个代表“缺口”的大门,是个四米高的不规则叁角型,其实就是一个雕塑。很符合洛泽的风格,和他早期的心理写照。
    在大门口的右边六米处有一座金字塔一样的叁角形,形成围栏一样。其实就是缺口的填补块。也能起到遮挡的围栏效果。
    她刚拿出手机想给洛泽打个电话,他的电话就到了。
    一接起,她就咯咯笑:“哎,我们心有灵犀!”
    洛泽低低一笑,声音低醇,像大提琴的琴音,缓缓fumo着她的身心和灵魂。他说:“肉肉,看到我的作品了吗?”
    “看到了。主题是《缺失》对吗?但缺失里有弥补。”月见抿了抿唇,又说:“这里是青少年宫,你在设计雕塑时  ,其实是无意识地代入了情感,所以将自己童年的缺失放大了,就有了这个‘缺口’大门。但又想得到补偿,所以补偿就在旁边吗?”
    “肉肉,那你实话实说,觉得这个建筑好看吗?”
    “好看。”
    洛泽想了想说:“雕塑涉及的东西其实很多。当然也绝对代表了雕塑家创作时的情感,不同的情感赋予不同的灵魂。人生来就很难有完美。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补偿。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到,你就是我的补偿。”
    顿了顿,又说:“肉肉,其实这还是两个金字塔。金字塔在埃及代表的是智慧。也契合了青少年宫的主题的。所以,我并没有跑题。青少年,是有棱角的那一类人,其实是好事,不一定非要打磨圆滑。那是出社会以后的事了,能保持他们的棱角,也是一种善意。所以我采用了叁角平面为主面。那一道棱角不是尖锐,不是我的偏激,而是我想保护的,属于青少年的棱角,包括自我。肉肉,你要明白,从前的我是没有自我,渴望自我的。你,也是我的自我,你补偿给了我。”
    “咕咕”小乖忽然来啄洛泽的手机。
    它的叫声,她听见了。
    “小叔叔爱肉肉。小叔叔爱肉肉。”小乖对着手机唱了起来。
    “天!”月见捂住了嘴,激动得眼睛睁得很大,半天才想起说:“小叔叔,你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对我表白。”
    “咕咕。”
    月见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脑海里,是洛泽和小乖站在一起的画面。
    非但毫不违和,还显得洛泽更帅更温柔嘛。
    “肉肉……”洛泽有些无奈地低喃。
    他的声音真是好听,是有感情的。像一只手,抚过她的全身。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小叔叔,我想要你。”
    “肉肉……”洛泽的声音有颤音。
    “大庭广众的,别口无遮拦。”他说。
    “慕骄阳说的,男人嘴上说不喜欢,其实内心喜欢得很。”
    洛泽:“……”
    洛泽低笑许久,才说:“肉肉,去吧。去战斗。”
    停了一下,又说:“我表白完了。”
    轮到月见脑袋停了许久,才能转动起来,敢情小叔叔学会冷幽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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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见在第一层楼的靠里面的教室里,看到了要找的人。
    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大概也就二十五六。
    女人异常白和瘦,不算美丽,但清丽。
    月见抿了抿嘴,好像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类型啊!看起来很内向的样子,其实她怕和内向的人打交道。因为对话往往难处理,难以为继。
    又观察了很久,月见才发现,竟然是个盲女。
    应该说是视力估计仅剩叁四成的盲女。
    月见等到她结束了课堂,洗净了手,找拐杖准备离开时,走了过去,并将拐杖递给了她。
    “谢谢。”谢文清说。
    声音不是想象中的清冷,相反还挺温暖的。月见笑了笑,想起她看不见,连忙说:“不用。你好,小清,我是月见,你也可以叫我小草。”
    “你……”谢文清很意外,竟然会有人专门来找她。
    “我看过你的作品《红》,包括雕塑与绘画。很有潜质。我可以说,你会很红。我代表蓝斯艺术廊,想签下你。以后,你的所有作品都将标上属于你‘谢文清’的本名。而不是被何珍珍窃取你的成果。”月见决定开门见山。
    一来肯定她的才华,二来抛出名与利的诱饵,叁来还可以惩罚一下何珍珍。谢文清是会心动的。
    可是谢文清却坐了下来,看着她说:“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她仰起头,看着月见,其实眼睛很大,黑白分明,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有智慧。只是眼睛不对焦,是茫然的。她在很努力捕捉月见的身影。
    “何珍珍没有剽窃我的作品。”谢文清说。语气没有波澜。连一丝不甘也没有。
    会遇到突发状况,其实月见也预料到了。
    想了想,月见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她身边,非常诚恳地说:“我既然能来找你,当然是了解过你的,小清。”
    她没有何珍珍的颐指气使,她在平等的地方和自己对话,谢文清感觉到了。
    “我了解过你,真的。你还要供弟弟上学。所以你很拼。之前,你的作品被何珍珍用了,得了国际大奖,因此走红。你曾去找何珍珍讨过说法,结果不欢而散。而且就在这个敏感时候,你的弟弟出了车祸需要许多的钱,你迫于无奈只好低头,因为何珍珍给了你很大一笔钱,更给你提供了一个工作的机会,就是做她的枪手。你们或许签有合同。后来的可以说是等价交易,你拿钱,她出名。但一开始,其实你是被迫的。因为现实残酷,谋生不易。这些我都懂。而现在,我看出了你的心在喊,你不甘心。因为,那些都是你用双手,用双眼流着泪做出来的作品。你的视力,使得你要比起其他人都更加困难。”月见说得很诚恳。
    她看见谢文清一直在抖。
    谢文清的情绪很激动。月见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不容易。你需要的只是支持。蓝斯艺术廊可以替你赔给何珍珍违约费,更能帮你打赢这场官司。其实这样一炒,你也红了。许多现实问题随之解决。难道你就不心疼你亲手创作出来的作品吗?就甘心给一个心术不正的人?”
    “为什么是我?你这样又有什么可图?”谢文清开始松动了。
    月见笑了一声,如实回答:“因为我看何珍珍很不顺眼。就是要整治她。整治了她,会使我非常开心!”
    这样的回答,别说谢文清觉得惊奇,不可置信;就连站在门外的洛泽听了,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偏偏他就是爱她这股劲。
    月见没有看到洛泽,吐了吐舌头,说:“好吧。只是原因之一。其实,我学过美术,也是一个雕塑家。我爱才。我希望可以将蓝斯艺术廊发扬光大,所以需要从全世界搜罗人才。目前还真被我从全球搜罗到了十多位不同创作方向的艺术家。”说着说着,她闭起了眼睛,笑了:“其实吧,我还是老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爱的人也是雕塑家。他最钟爱的就是雕塑创作,和我。那我怎么也得做些事情啊!蓝斯艺术廊是他的心血,可他那个人心高气傲,仗着有钱,不肯好好经营。艺术生意,哪是这样子做的。我就只好替他做了呗。”
    洛泽:“……”
    “咕咕。”
    “咳咳咳。”
    月见惊得跳了起来:“小叔叔!”
    她猛一回头,果然看到洛泽就倚在棕红色的门框上,看着她时宠溺又温柔。他摇了摇头,再度清了清嗓子:“肉肉,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月见的脸很红。
    刚才的话,全被他听见了。
    既然都听见了,就听见了吧。哒哒哒地小跑了过去,她扑进他怀里,笑:“小叔叔,我知道你爱听。我的终身事业,就是你和使你快乐啊!”
    “咳咳咳咳。”洛泽的脸也红了。
    月见看见他的额间起了汗意。她囧了好一会,声音娇得不行:“小叔叔,人家说的使你快乐,是雕塑上!雕塑上!你以为是什么呀你……”
    她太口无遮拦,再说下去,指不定在别人面前说出什么话来,他直接吻住了她。
    ……
    这个吻绵长,甜蜜。
    等到他松开她。她抚摸着自己的唇,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软软糯糯地叫:“小叔叔,你欺负肉肉。”
    就连谢文清都忍不住笑了。
    月见才想起还有人在。臊得她一头撞进了他胸膛里,“咚”的一声,洛泽都觉得自己的胸骨疼了。“现在就知道羞了。你这女人,还懂得羞字怎么写吗?!”洛泽揉了揉她的头,怕她撞伤了脑袋。
    “小叔叔,羞字怎么写?”月见睁着脉脉含情的大眼睛看着他,离得他很近很近,唇几乎要贴着他的,才说:“你手把手教呗。”然后再靠近了一些,紧贴着他身体耳语:“就在我身体上写。”
    洛泽:“你这……”女孩与女人,都不好意思出口了,他脸很红,月见看了啧啧笑。
    月见其实对他一向温柔,举起手来,替他擦去了额间的汗:“小叔叔,你已经在想了,不然怎么这么多汗。小叔叔,你真纯情,真可爱。”
    洛泽:“……”
    谢文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红光。”
    月见一回头,笑了:“因为是爱。对吗?!”虽是问句,但她笃定。
    这句话使得谢文清一震,调整了许久情绪才说出话来:“你居然看出来了。”
    “因为你视力的问题,小清。你看不见清楚图像,也看不见人的模样。但当你看到爱,那个人的轮廓是红色的。我在你《红》的作品里,品读了出来。”月见说:“你画走在街上的人。街景虚晃模糊,但人撑着一把红伞,身影也是红的。我想,那个是你的爱人。”
    关于这一点,月见还曾特意打越洋电话“请教”过慕骄阳。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一个半盲的人,确实是会因为强烈情感,例如爱,而看到除了黑白灰意外的其他色彩。红色,本来就代表了强烈的意念,其实还是大脑控制了眼睛,让本体以为自己看到了红色。是人的大脑,人的强烈情感在作怪。
    “曾经是。”谢文清有些唏嘘:“可是他出了意外,走了,只剩了一对眼角膜给我。但我当时没有足够的钱,做不起手术。医用保存眼角膜也需要很大一笔钱。我让给了别的人。”
    再说起这些,她已经很平静了。
    月见沉默许久,说:“现实从来残酷。社会各路捐钱的事,大多是新闻上的一两件概率。但现实里却是桩桩件件,鲜血淋漓。无法解决。”
    “你有一双慧眼。”谢文清走了过来:“你这个人十分矛盾,想法明明很现实,可又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而且还相信爱情。”
    月见笑:“我从来没有小过,也从来没有大过。”
    她的艰辛,洛泽都懂得。他握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小叔叔,有了你,一切都过去了。”她反过来安慰他。
    “好,我同意你的方案。我相信你能走得更远,也能让我走得更远。”谢文清回答。
    月见很高兴。只差没鼓掌叫好。她说:“小清,一切都不需要你出面。我会安排。只要你不怯场,面对媒体,面对法庭,一切都好办。”
    谢文清笑了笑:“我没什么好怕的。”顿了顿又说:“我不想欠人家什么。我为你们各做一件雕塑吧。你们觉得好,再决定要不要我加入蓝斯,怎么样?”
    洛泽马上就要反驳,做雕塑这个提议很危险,可不明就里的月见已经一口应承下来。
    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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