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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逃脱激怒了沙虫,它高扬起上半身,土褐色虫甲在光照下反射出蓝紫色的弧光,行动间带起沙尘阵阵,本就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沙砾,此刻更是如火焰一般滚烫,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它擦过,顿时火辣辣的烧痛。
    气温似乎比先前更热了些,好似在蒸笼里一样,闷热到令人窒息。
    我利用沙面上的石群躲避巨虫,但凡体型大一点的东西,行动起来便有些迟缓和横冲直撞。
    ——这只倒是不迟缓,但身后的怪石都被它撞了个稀碎。
    碎石乱溅,甚至有几颗砸向我的背心,虽然力道不大,但刚刚腰间的疼痛还未缓解,我不由得一个踉蹌,差点从飞剑上掉下来。
    身后巨虫紧逼,这样直线逃跑也不是个办法!
    我猛得转弯,直冲它的方向上空飞去!巨虫因惯性停不下来,我便顺着它的头颅低空擦过,一剑砍断了它全身上下最柔软的触须!
    然后不做一刻停留,直冲另一处被打乱的阵法而去!
    重新固定好符纸,一道令人胆颤的疾风直冲我而来,我甚至来不及回头,速捏了个护身决便朝一侧扑倒!沙石飞溅,而刚刚停留过的地方,则变成了半人深的坑体。
    再迟一息,估计里面还得趴个变成肉酱的我。
    巨大的阴影将我笼罩其中,属于爬虫行动间的肢节晃动声愈来愈响,不用回头都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
    不论是人还是兽,狩猎时接近猎物的一瞬间反而会静止不动,然后——出其不意!
    眼下便是看谁的动作更快了!在周遭安静下来的一剎那,我突然回头朝沙虫冲去!
    沙虫似乎没料到我不往前跑,反而回身,整个虫身朝我压下来!我也在这硕大的躯体即将压倒我时朝后一仰,后背紧贴滚烫的沙砾,握紧剑柄朝沙虫腹部刺去!
    相对于背上的坚固虫甲,沙虫腹部反而是淡黄色,细细的鳞甲。
    我一剑刺进其相间的缝隙,利刃穿透肉体发出轻微的噗嗤声,直到只剩剑柄在外。
    沙虫受痛,抬起身体,我将剑在其中顺时针转动,属于爬虫的绿色血液就这样如溪水一般潺潺流出。
    沙虫扭动着身体想将这柄刺痛它的剑挤出去,我乘着它註意力不在我身上,弃剑跑向阵眼处,抽出袖中符纸,将它拍在阵中!
    然而符纸并未归其本位,我也因剎不住车撞入了一个胸膛,磕的鼻子痛。
    ……谁曾想,在我离阵心一步之遥时,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我与对方双双倒地,我抬起头看清来人相貌后声音因为吃惊变了调:「你怎么在这里?!」
    是男主角!
    闕鹤被我撞翻在地后,乌发如海藻一般铺开,他躺在沙地上,如墨的眼里透露出茫然的神采,似是也没反应过来,因此并未回復我。
    不会是被撞傻了吧……
    身后传来节肢动物爬走时的沙沙声,我顾不得其他,速速从他身上爬起来,又揪着他衣领将他也拉了起来。
    眼看沙虫不再去管腹部的剑,復眼通红,朝我扑来!我忙推了闕鹤一把:「快跑!!」
    闕鹤似被我这一推推回了神,看看我,又看向不过百步之遥的沙虫:「师尊!」
    我看他不为所动,不禁恼怒起来:「楞着做什么!!还不跑是想留下来给虫子打牙祭吗!」
    语罢便不再管他,或许还来得及…!
    我再度将符纸拍向阵心!却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一股刺痛便贯穿了我的手掌。
    粗壮的足刃将我的手牢牢地钉在沙地上,这股力道极大,硬生生带着我跪了下去!可我一时竟不觉得痛,只是看血染红了符纸,有些担心效果会不会打折。
    「师尊!!」
    闕鹤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没去看他,只觉得烦躁起来:「你怎么还没走!」
    后颈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风声呼啸而至,是沙虫举起了另一只足刃!
    难道今日,就要在此被斩首……?
    都怪闕鹤突然出现,打乱我的计划。
    我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想花式咒骂闕鹤一百八十八句。
    男主角,你真是我的克星。
    ……
    预想之中的痛楚并未到来,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只见沙虫的足刃悬在半空,上面缠着几圈青色的藤蔓。
    藤蔓的另一端则在闕鹤手中,他用力扯紧了,使得藤蔓颤抖着绷的紧直。
    这是龟甲缚!无坚不摧,刀枪不入,但凡被其束缚,根本挣脱不开。
    曾经用来了结我的法器,今日怎么用来……?
    「师尊!可还安好!」
    闕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师尊?」
    没时间去细想其他,既然闕鹤不袖手旁观,那我也要利用好他这莫名的帮助,逃脱生天!
    「剑来!」
    折春剑听到我的呼唤,猛的从沙虫腹部抽脱,飞落我手。
    手下的冰霜符咒缓缓闪烁,空气中温度仿佛突然凝固一般,我大喝一声:「阵起!霜降!」
    剎那间,刺骨寒凉的冰霜层层叠叠,由阵眼朝外扩散,沙虫也被冻结中,维持着挣扎的姿势。
    我一剑砍断被冰冻的足刃,站起身来,却一阵头晕眼花,差点跌倒。
    闕鹤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伸手扶住我:「师尊!」
    他的手有些颤抖,或许是刚刚太用力拉龟甲缚所致。
    我挣开他的手腕:「无碍。」
    沙虫还未彻底了结,它全身上下都被冰霜覆盖,一动不动,可我却见有细碎的冰渣落下。
    果然被血污过的符咒效果要打大折扣。
    右手被贯穿,我怕失血过多,也不打算将这罪魁祸首抽离,只得用左手持剑。
    剑气凌冽,扫浊荡世。
    数道剑气从天而降,带着霜花和杀意,将沙虫包围其中。
    我这才舒了口气,本想就直接坐在地上歇息,又见有男主角在,不得不站在原地。
    闕鹤犹豫着开口,「师尊,你的手……」
    「刚刚叫你逃,你怎么不跑?」
    我打断了他的话,听见男主角叫我师尊就心惊,怕下一刻便被他切成一块一块的。
    可闕鹤并没有回復我,只是自顾自说着:「弟子靠师尊赠予的龟甲缚一路走来未曾遭遇险境,还机缘巧合得了千里缩地阵。」
    我不明白他说这些做何。
    龟甲缚本就是他的,不遇险情是因为本就没有险情,千里缩地阵也是他此次副本的保底掉落。
    「……来时师尊说过,在秘境里如若能相遇最好。所以弟子想,如果能遇到师尊便好了,这般想着,便被千里缩地阵送来此处。」
    我看着闕鹤,少年的脸上依旧是恭谨的神态,头顶的危字,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想眼花,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红了。
    我试探着开口:「秘境奇遇,本就是个人气运,你有缘宝藏,该好好利用才行。」
    「师尊…是怪我出现的时间不对吗?」
    不愧是男主角,立马品出了我话中的嫌弃…我连忙转移话题:「既有法宝,刚刚怎么不用它离开?若我没能击杀兇兽,你不过开光期,岂不是也要被它重创?!」
    闕鹤似是有些生气:「师尊与兇兽搏斗,命悬一线,做弟子的怎能脱逃?!」
    ……哦,忘记了。
    一直以来提防着眼前的少年,因为对方是毫不犹豫杀死我的主人公,却忘了他是如宿华一般,是爱护亲朋,性格正直的人。
    所以今日相救,是少年的良心过意不去?
    毕竟我这将近两个月以来,也没像书中赵寥寥一般欺辱他,或许……
    我抬眼看见闕鹤头顶刺亮的红名,打消了刚刚以为刷到好感的念头。
    「……可你是我徒弟,做弟子的哪能不听从师尊的话?今后莫要像今日一般了。」
    剑意消散,沙虫被捅的千疮万孔,变成几截堆在沙地上。
    我看着沙虫的尸体,缓缓开口:「不论何种境地,我不能让你落入危险之中。」
    「为什么?」
    我奇怪的看了眼闕鹤,不明白他怎么问出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弟子,师尊保护弟子,天经地义。」
    沙虫已死,赤厄丹是在巢穴中吗?
    我准备从刚刚的塌陷口下去找找,却被闕鹤拉住衣袖。
    他的目光从我手上转到腰间,皱起眉头:「师尊受了伤,不先疗伤吗?」
    「不打紧,小伤,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待完成后我会直接出秘境去紫云丘治疗。」
    不提还好,他一提,我腰间的烧痛感瞬间蔓延到全身,似乎要将我掌心冰冻的足刃都融化掉一般。
    这般想着,我看向右手,却见足刃上的冰雪正在渐渐消融。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这种灼热的疼痛真的是要蒸发掉我全身水分,包括血液。
    闕鹤也註意到我右手因为蒸发產生的白烟:「师尊要寻什么我替师尊寻!我陪师尊一起出秘境!」
    我正欲开口拒绝,耳边突然传来驼铃声,一阵一阵,縹緲而至。
    远方金色的沙漠丘陵上,出现一支驼队。
    为首的骆驼背上坐着一位碧蓝色眼睛的女人,她围着红色半透明的面纱,却遮挡不住绝世容顏。
    虽然相距甚远,但她如烟如雾的嗓音穿过风沙,落在我耳边。
    「人修,你活下来了,按照约定我需送你一样东西……只是这样东西,你自己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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